"是的,天气很好,可是,也有不好。"圭多突然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是一本意法词典,看起来不新,似乎是他用过的。
"这是?"瓦伦蒂娜看着词典,又望了望他。
"这是我在巴黎读书的时候用过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当是个临别的礼物。"圭多微挑了挑眉,浅灰色的眸子中似乎藏着什么话,他注视着瓦伦蒂娜眼神氤氲,眼中闪着微光。
"谢谢……"瓦伦蒂娜双手接过字典,她小时候曾经想去巴黎念书,所以才努力学了法语,可是后来因为形势与政策的影响,她只能无奈放弃了这个想法,尽早的干活养家。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后一定会有机会去巴黎的。"圭多微微一笑,他轻轻转过头,将目光看向了广阔平静的湖面。
"那,我们还会见面吗?"瓦伦蒂娜忽然有些不舍得问道,就像她知道自己大概再无可能去巴黎,与这个俊朗年轻人大概也再无可能相见。
"应该不会了……"圭多摇了摇头,一阵微风从湖面掠过,拂动了他柔软的鬈发。
瓦伦蒂娜呆呆的望着他的侧脸,她忽然感到心里漏了半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不小心弄丢了。
湖边告别后,圭多很快就离开了古堡。
瓦伦蒂娜也回到了博莱斯瓦维茨小镇,日复一日的重复起离开之前的工作,除了在回小镇的第八天,她在家用邮箱里发现了一张支票,里面写明是用以支付她在古堡对他亲切照料的工钱。
圭多给马修厂长垫付的尾款,以及后来寄出的支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令原本拮据的瓦伦蒂娜感觉生活宽裕不少。
可是,连续多年的物价上涨,各地的大罢工和抗议活动一直不断,社会混乱的状态也令瓦伦蒂娜更加对巴黎心向往之。
*
时间过去的很快,一晃两年转瞬即逝。
博莱斯瓦维茨镇中心,薄荷绿外墙的三层红顶小屋中传来阵阵谈话声。
"瓦伦蒂娜,你真的要去巴黎学化学?"托马斯皱着眉头,他坐在沙发上对她再三确认道。
"是的,哥哥,我想去,并且这几年我也攒了一些学费。"瓦伦蒂娜点头应道,她用期盼的眼神求助于哥哥。
"可是现在局势很乱……而且那边的阵营不同。"托马斯面带犹豫,迟疑不决,他抬眼看了看父母,也都暗自摇了摇头。
"我之前就想去,可是你们以家里的经济问题规劝了我一次,这次我已经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你们还要再阻拦我一次吗?"瓦伦蒂娜执着的说道,她眼神坚定,已经不同于往日,变成了更加果决坚毅的女孩子。
"可是外面的形势……这时候出去,怕是不容易。"年迈的父亲还是不太赞同,他无奈的看了眼倔强的女儿。
"父亲,让她去吧,即便形势不好,难道还能因为形势而阻止她去上学吗?"托马斯深思过后,还是决定支持妹妹的理想,毕竟现在物价起伏不定,留在这里也并没有更好。
"哥哥……谢谢你,在巴黎我依旧会努力兼职工作,不会将太大的经济压力交给你们。"瓦伦蒂娜十分欣喜哥哥最终还是理解了自己,并且支持她去上学。
不许久,瓦伦蒂娜踏上了前往巴黎的列车。
只不过她没想到,在长达几天的列车之旅中,她会再次碰到两年前那本意法字典的主人。
瓦伦蒂娜再次见到圭多的时候火车刚刚途经维也纳,窗外还是萧条的荒野田地,天灰蒙蒙的,下着一层朦胧的细雨。
瓦伦蒂娜初时并没有认出圭多,因为他蓄了短须,比两年前看起来更加成熟和冷峻。
"瓦伦蒂娜,这个窗边还有位置。"与瓦伦蒂娜同行的西伦卡突然大声的呼喊,她的嗓音瞬间吸引了整节车厢旅客的目光。
瓦伦蒂娜有些不好意思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西伦卡所说的空位前,她微微侧目看向圭多,却发现他根本没有注意她。
瓦伦蒂娜顿时感到有些失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十分在意,时不时的便朝圭多坐的位置瞥上一眼,可是那位绅士从不抬头,甚至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或许是他已经不记得她了,他不记得曾经帮助过的波兰小姑娘了,瓦伦蒂娜在心中暗暗念道。
那天的雨一直下,车窗外阴郁灰霾的天气就如同瓦伦蒂娜纠结的内心,她一面想冲动的走到圭多面前与他相认,一面又觉得实在没有理由去这样做。
他只不过是在纺织厂的马修厂长支付不了尾款的时候帮厂长提前垫付了尾款,并给了她一笔单独的女佣费用,实在说不上有多少深厚的交情。
最终,她还是没有主动相认,用过餐,瓦伦蒂娜就跟西伦卡一起离开了餐车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