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有话好好说,怎么说跪就跪。”楼扶昼这时恢复得差不多了,走过去想扶起他,可他却怎么也不肯起。
“师尊,我有这么……”他转过头委屈的向萧无浊评理,却看见那半空中飘着一个人,白衣翩翩、长发飘飘,就是眼睛是闭着的,是杏棉神女!她醒过来了。
他拿下梦还链的时候就猜得到神女会醒,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楼扶昼走近神女,将手中的梦还链举起来,“还给您。”
神女降下来摇摇头,或许是太久没说话了,她张开口却又闭住,但楼扶昼看懂了她的意思,“神女的意思是送给我?”
神女点头,然后向他行了个礼就要走,她本就少话,又被封在这里数百年,将梦还链赠予楼扶昼,便是她能拿得出手的最大谢礼。
“神女请等一等。”
远处传来声音,是李也歌背着晕倒的祭司,还有瞎了的覃深,他的衣领还有些红血。
似是知道神女还没有离开,覃深跪下磕了两个头,“敢问神女这具身子的主人可还回得来?”
楼扶昼有点惊讶,没想到覃深早知道祭司不是楚一曲,不过细想之下他不知道才不正常,毕竟祭司以为这个村子没有人能看懂字,那些笔记就那样大剌剌地放着。
神女踱步到祭司身边,细细检查过后漏出了迷茫的神色来,然后摇了摇头。
神女看不见,不知道覃深也看不见,李也歌说给覃深听,“回不来了。”
“回不来,真的回不来。”覃深喃喃道,他的背一下驼下来,眼睛又流下一行血泪来,一滴又一滴落在石子上,惹得头发也沾了些,李也歌看着心疼,拿着帕子给他擦。
可谁知,他下一刻竟拿出一把刀来,毫不犹豫地往心脏处扎去,不是他自己的,而是祭司的。
“回不来,那你就给他陪葬吧。”他面目狰狞地说出这番话,李也歌从没见过他这幅模样,吓得收回了手。
神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沉睡许久,五感还没恢复过来,她只知自己要走了,便向楼扶昼告别。
那位村民一开始以为神女会责罚他,惶恐地跪在地上,后来又被覃深发狂杀了祭司吓到,如今见神女要走,一把泪一把鼻涕,“神女大人,你这是要去哪?”
神女听这话,虽然她被困在这数百年,但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杏棉村的村民都是无辜的,更何况他们对她是真的尊敬,就是供奉的法子出了点错,她控制灵力写出一些话来。
“我要走了,你们也终于可以解放,去寻找自由和春天,多做好事消除自身犯下的罪孽,不必与我困在这一小方天地,我永远祝福你们。”
她不必问楚云河在哪,更不必执着于过去,睡得太久她已经忘了那时的事和苦难,楚云河不是她的心魔,是杏棉渡过的劫难和坎坷。杏棉才不会如楚云河所愿,困在仇恨和痛苦中。
思及至此,她向远方走去,如过往一样。
楼扶昼向村民解释道:“大伯,神女的意思是,她会永远看着杏棉村,村子里的人都可以去镇上了,但是要多做好事。”
村民:“真的?”
楼扶昼指了指那还未散去的灵力,“真的,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找些识字的人看。”
村民喜极而泣,“我,我这就告诉乡村父老们。”他急匆匆地跑下山去。
解决完这个,那边还有个难题,楼扶昼苦恼地问李也歌:“他眼睛怎么瞎了?”
李也歌懊悔道:“是那个人,他把覃深的眼睛挖走了。”
楼扶昼眉心揉成一团,一掌将覃深打晕,免得他伤心过度,“他拿覃深的眼珠子做什么?算了,还是看看能不能治好吧。”
萧无浊抢在他前面将覃深背起,楼扶昼看着楚一曲的尸体,叹口气说:“我们把他埋了吧。”
人闲黄昏,哑雀无声,覃深惊醒,他慌乱地摸摸身旁,却什么也没摸到,就摸索着下床来,然后就狼狈地跌在地上。
“你干什么覃深!你的眼睛还没好啊。”李也歌听到动静急呼呼地进来。
覃深死死抓住他,惊惶地问道:“哥哥呢,哥哥的尸体呢。”
李也歌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他称呼楚一曲为哥哥,“埋了,我把他埋了。”
覃深哭着道:“埋哪了,告诉我。”
“树下,那两颗玉兰树下。”
覃深靠在碑上,细致温柔地抚摸着上面刻着的三个字,上头飘下几片雪落在坟上。
李也歌踌躇了一会,还是决心问出来:“覃深,你愿不愿意与我回蓬莱?”
覃深干脆地回答:“不愿意。”
李也歌:“为什么?你的眼睛瞎了我也有一定的责任,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治好。”
覃深落下一滴滚烫的泪,“没有为什么,马上春天就要到了,玉兰花也要开了,我要陪哥哥等花开,没有我,哥哥会孤独的。”
李也歌只说:“你不和我走,那我也留在这儿,直到你愿意和我离开为止。”
玉兰花开,玉兰花谢,玉兰花再开,道不清两人的情意,等不到一人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