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已经满座,吧台刚好有一对情侣离开,侍从引着蒲菁上了座。
翻开酒单随机点了两杯不同的酒,跟美臻互相分享。
美臻实在是一个完美的倾述对象,她不仅能够不发一言地安静倾听,也很能提供建议。
两杯酒都尝试过后,她对蒲菁道:“你要实在喜欢他,要不直接把他扑倒好了。”
蒲菁失笑,摇头道:“我不适合那种路线的。”
兴许是美臻出言太过彪悍,引来面前的男酒保朝她们投来似惊奇又似惊骇的一瞥。
兴许是羞愧,也兴许是酒的作用,蒲菁感觉自己脸颊变得有些火辣。
美臻浑然不觉,发言还在继续:“那你去追他咯,这是你之前就想做的,不是吗?”
蒲菁闻言低声答道:“我怕他觉得烦,你不知道晚上的那种氛围……我真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他,要是我晚上没说那些话就好了。”
美臻一口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砸吧着嘴说道:“说都说了,你现在该想的是怎么力挽狂澜。”
“我就是不知道……”
“你想开点,说不定他真的是喜欢你的,等他自己想明白了就回来找你了。”
蒲菁皱着脸望向她:“会吗?”
“会会会。”她拍了拍蒲菁的肩膀。
蒲菁感觉自己好受多了,低头看到美臻杯底已经空了,又请酒保再调来两杯酒。
酒保弯着腰分两次将酒递到蒲菁面前,到第二次时,手在杯子停留的时间超乎正常的时间。
蒲菁诧异地与他对上视线,有些犹豫他是不是在向自己要小费,毕竟自己没来过这种地方,规矩不是太懂。
于是她直截了当问出口了,结果那个酒保笑了一声,偏过头嘱咐她:“女孩子一个人还是别喝太醉了,不安全。”
蒲菁对于陌生人的关心,有些感激,但想了想还是决定有必要纠正他:“我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清吧里的驻唱歌手开始上台了,周围的人纷纷响起掌声,蒲菁条件反射般往台上看了一眼,又迅速沉浸到自己的心事中去。
“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
台上男歌手唱的粤语歌是蒲菁所熟识的,便不自觉轻声跟着哼。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她忽然记起她第一次听见这首歌,还是许多年前通过家里那个蓝色收音机听的,磁带在收音机里面一圈圈地翻转、缠绕,最终的停顿使它酷似年轮。
王乃霞那时听这首歌,会不会也像蒲菁如今这般被击中眉心?
当年的王乃霞可谓是风光无限,职业体面、收入可观、家庭和睦、两个孩子又异常聪颖懂事,尤其是大儿子蒲颂,年年考试都拿第一名,品性外貌无可挑剔。那时候,邻里都说王乃霞以后只有享不尽的福气,谁知没多久,蒲颂忽然就离世了。
那时候的王乃霞听到这首歌,想的是什么?会不会偷偷在夜里浸湿枕头。
这一切蒲菁都无从得知,也无处求证。
*
蒲菁察觉到身旁站了人,扭头对上那人的视线。
结果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沈念南环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可以嘛,这次认出我了。”他边挖苦边在美臻刚刚的位置坐下。
蒲菁这才发现美臻不见了,环视四周也没看到她人。
蒲菁为自己解释:“我并没有健忘症,谢谢。”
“看出来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
“我跟我朋友来的,她这会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那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打工,”他指着台上的话筒,“我在这边当驻唱歌手。”
蒲菁瞬间觉得他的形象高大了不少:“那你会的还挺多的,又会剪头发又会摄影,还会唱歌。刚刚那首《暗涌》也是你唱的吗?”
他颇有些自豪:“是啊。”
“唱得真好。”
他往台上看了一眼,语气有些着急:“哎,不说了,我又要去工作了。”
蒲菁目送他上了台,很快,他唱了两支歌,又跑下台来找蒲菁。
蒲菁有些目瞪口呆:“你这样的工作态度是可以的吗?”
他不以为意:“放心,我有后台的,老板是我好哥们。”
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垮下脸问蒲菁:“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蒲菁双手食指轻轻擦过吧台边缘,讪讪道:“忘了。”
沈念南顿时有些失笑。
蒲菁想了想,认真解释:“不是有句话嘛,‘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莱特’,有人不理解我也可以接受,不理解就不要看了,不用勉强你自己。”
“我不是这个意思……”台上有人在唤他,他应了一声,又跑开了。
他小跑着上了台,在身后乐手的伴奏声中闭上双眼,身体随节奏轻轻摆动,他在台上时相当有魅力,台下的人频频举起手机对他进行拍摄。
蒲菁眯起眼,台上那个人跟蒲菁平日里所一知半解的,简直判若两人。
可能她看到的每个人也都只是片面的。
她低头的瞬间,记起那天在由敏家楼上,烟圈弥漫在她们中间,由敏看着蒲菁说了句什么,当时的蒲菁没有听清,她以为那句话消失在烟雾中了,其实并没有。
那句话被储存进一个盒子,到现如今,那句话成功逃了出来,在蒲菁耳边清晰地回荡。
她说:“蒲菁,不要喜欢由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