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奂似是不太理解周围人的反应,她虽然马上明白了这是他们不相信自己的话,但是还是觉得奇怪。
“今年收成不好,匈奴南下劫掠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况且据说匈奴那边的新王上位,还是从他好几个兄弟那里厮杀出来的,还正是盼着建功立业的冲动年岁。”
那官员则是觉得刘奂此话更好笑了:“怎么可能,那匈奴王最多做些不入流的抢劫而已。”
不入流的劫掠,在这位眼高于顶的官员口中,致使百姓家破人亡的匈奴劫掠居然是如此轻飘飘的东西。
刘奂轻叹一声,不再说话,转身拉着马走了。
官员以为自己又扳回一城,心道这破落苏家留下来的西北军果然是一群包子,难怪圣上一点都不重视他们。
没想到刘奂突然开口道:“苏望舒,将此人扣下来。藐视军令,不服管教。按我之前定下的军规,先打十军棍,关起来,不许给吃饭。”
苏望舒刚想说我凭什么听你的,刘奂就回头交代他:“按我说的做,姑母那里我去说。”
苏望舒本就讨厌上了这个虚伪的官员,正好刘奂这话让他不要在苏夫人面前背锅,倒是十分乐意地执行了刘奂说的东西。那人大惊,疯狂嚷着自己是朝廷命官,他们没资格这么做。
这样做的第二天,刘奂就领着苏望舒和几名亲兵去了朔阳,烧了那朔阳仓。
苏望舒先前不知道刘奂是打算做什么的,待那人带着自己两个亲卫出门半个时辰内点着了朔阳仓他才大骂:“你疯了吗?这可是粮仓!”
刘奂却笑着说:“这仓里没有粮食,西北早没有粮食了。”
她笑得恶劣,似是在嘲讽。
朔阳仓大火,百姓和官兵救火时候却被发现粮仓已空,对不上号,正好这段时间饥荒仍在,严冬将至,匈奴劫掠搅得人心惶惶。
刘奂在朔阳待了五天,她只指挥得了卫奕和卫迩。
朔阳哗变,朝廷大震。
西北军知道内情的官兵们战战兢兢,生怕这把火烧到西北军这来。朝廷派来的使者拿着圣旨来让西北军出兵,人还没到,就在路上被流民杀死了。
岑家在朔阳的话事人跑来求援,被刘奂一口拒绝,说是没有圣命,不敢妄动。
等到那人狼狈地说要交出自己出逃时候带的所有家产粮食,卫奕才走上来禀报发现了出兵的圣旨。
刘奂让人把那个当初那个嚣张的官员拖出来让岑家人带回去:“带好你的狗,我是说这种事还是不要有下次了。”
岑家话事人这才确定,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皇子就是在针对他岑家,而此刻他没有办法。
刘奂这话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她语气温和,态度平静,说出的东西却极其嚣张,不禁让在场将士包括苏望舒侧目。
慕容濯当时就在场,想到了曾经听过的极其不合适但是又合适的形容——会咬人的狗不叫。
从此,西北军兵卒们知晓了刘奂此人的可怕之处,多少有点敬畏她,后来渐渐相处下才发觉刘奂其实脾气挺好,对待自己人和外人根本两套做法。
慕容濯知道自己被刘奂划成“自己人”,原本他以为再不会有比这更加亲近的关系了。
当初的刘奂虽然会带着他们也这样四处走,到处观察,但是他们心知肚明这个小皇子是个不爱说话的。
苏望舒当年被刘奂吓到了,哪怕刘奂后来和他话多他也再不会和刘奂说许多话了。
慕容濯见这个少年奇怪于众人的反应。
刘奂有着上天的偏爱,她早慧机敏,目光长远,见事透彻,但是偏偏不理解人与人之间的交流。
刘奂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副样子在寻常人心中已经成了一个值得恐惧的对象了。当一个孩子用着不符合自己年纪的目光看向你时,那种违和感就像遇见一个怪物一样。
慕容濯承认,当他知晓刘奂的那些计谋那些想法时候,也会产生这种类似的恐惧感。
刘奂那层小孩的皮下,像是不知道藏着什么邪乎的东西。
而和裴桢走在一起的刘奂,才更像是个少年人。
“裴探花裴探花,你还好吗?多喝喝水?”
慕容濯自江边回来后就发现刘奂还在在意着早上裴桢被恶心到的事情。
“我无事……不过我比较好奇您是怎么把那个东西吃下去的?”
裴桢问刘奂时候,慕容濯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和裴桢待在一起的刘奂才像个正常人。
裴桢看向刘奂的眼神平静、宽容、认真,而刘奂,在裴桢这样的对待中,像镜子一样反射出了裴桢的态度。
刘奂看向裴桢的眼神也是同样平静认真的,不像她看向别人那样,带着些轻蔑和嘲笑,如此,便显得她像是在纵容裴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