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庭和叶鸣笙起身,来到王福禄近前。
王福禄跪坐在地,面无表情,听到宋、叶二人的脚步声才抬了抬眼,硬生生地从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霍形手持铁伞,就站在王福禄身前,但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章宁父子身上。
宋煜庭道:“霍伯伯。”
霍形收回目光,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宋煜庭向前走了几步,看着此时极其狼狈的王福禄,面色不由得冷了下来。
王福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眼神复杂,像是不服气,又像是坦然等着宋煜庭拔剑了结他的性命。
宋煜庭右手缓缓握上拂雪剑的剑柄,但到底是没把剑拔出。他深吸一口气,又松开了手。“王福禄,我要你把从镖局里拿的东西一样不落地还回来!”
镖局覆灭的那晚,李乾明翻遍了镖局的各个角落,最后在叶楠的被褥下翻到了他们一直想找的东西——宋煜庭从齐山带回来的书信。没了这些书信,宋煜庭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为他爹平冤昭雪,除非章宁上书。可是章宁乃是堂堂丞相,这种自己扇自己脸的事怎么会做得出来。
而他们有了这些书信,也就有了把柄和筹码。既然是筹码,那总得换点什么东西。
王福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道:“你要的这些东西都在我卧龙山上,你要让我上山去,我就去给你取来。”
闻言,几人都是一愣。
叶鸣笙皱着眉,“卧龙山是你的地盘,谁知道你心里盘算着什么,又在山上准备了什么,你死到临头,休想再耍什么花招!”
“叶少侠,你这话说得可真是要我寒心。”王福禄微微垂下眼,一脸无奈,“武林大会,在场的将近是我五龙帮的全部弟兄,山上只留了些小兵小卒照看着,能有什么?”
说罢,他又看向宋煜庭,“你说呢?宋煜庭。”
宋煜庭双手环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闻言不禁摇了摇头,“尊者武艺高强,可是这为人却是广受诟病,”说着,他微微一笑,“你若要我说,还是请你的好兄弟上山为我取下来吧。”
王福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还在这江湖上闯荡什么!”
“少废话!”叶鸣笙怒道,他把寻春刀架到了王福禄脖子上,“快叫人去取!”
“拿我的命来威胁我吗?”王福禄冷笑一声,“我这辈子被人拿性命威胁,威胁的还少吗?那东西的位置只有我一人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跟不跟我上山,你们自己掂量吧!”
“你!”叶鸣笙被他激得说不出话来,可是又拿他没办法。毕竟,他们想要的东西还在他的手上。
“笙儿,退下。”霍形道。
叶鸣笙无奈,收回长刀退到一旁。
霍形不紧不慢地朝王福禄走了两步,他宽大的衣袍随风摆动。王福禄静静看着他缓缓抬起手,将铁伞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霍形的伞由软铁所至,外形上与普通的伞无异,下雨时也能遮风挡雨,可是铁伞毕竟是铁伞。王福禄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钳住,不放松不收紧,就这么正好卡在自己脖子上,咯的生疼。
霍形道:“不过就是走一趟的事情,不必再争执了,我带着尊者去走一趟。”他将手臂微微向上抬起,王福禄只得跟着不断翘起的伞尖缓慢起身。他若是不跟着起来,只怕这伞尖现在已经穿透了他的喉咙。王福禄直起身,只能单单靠着右腿站着,左腿疼痛难耐,早已不敢碰它。
霍形看着他,不屑一笑,脸上尽显嘲讽之意。“你不是不怕被人用性命威胁吗?如今腿上不便也要坚持站起,看来是个惜命的主儿了。”他垂下眼看了眼王福禄空悬着的左腿,像是解释似的,“尊者诡计多端,威名远扬,我便在这透骨钉上加了些药,可要委屈尊者拖着这般身子随我们上山了。”
若说有句话叫敢怒不敢言,那现在王福禄就是连怒也不敢。本是他坚持要宋煜庭几人上山,如今被霍形反客为主,还将他好生羞辱了一番。王福禄倚着身后的树微微闭了闭眼,心中五味杂陈。
霍形转头看向宋煜庭,另一只手指了指章宁,“带上他。”说罢,他稍稍晃了下伞柄,沉声道:“走!”
荫荫树林中,王福禄被伞抵着脖颈走在前边,身后便是霍形。王福禄左腿有伤,行走不便,霍形也不着急,就在后面慢慢跟着他,就是要他一步一步向前走,越向前走,这腿上便再痛一分。
在向后,章宇藩搀扶着章宁,章宁身上沾染了血迹,这么看去也像受了重伤。宋煜庭和叶鸣笙就并肩跟在他们父子二人身后。
一路无话,宋煜庭慢慢走着,不禁将目光放在身前的父子二人身上。
章宇藩一脸担忧之色,只是扶着章宁向前走。这画面就像一层密密麻麻的小针,直直刺向宋煜庭的心里,扎的他又疼又麻,不知是何滋味。正兀自出神时,宋煜庭感到手上一片温热。他抬头,对上了叶鸣笙的目光。
叶鸣笙的目光还是那般温柔,只是简单地看着他,就能让宋煜庭沉沦其中。叶鸣笙见他看着章宁父子默不作声,一下子就知晓了他在想什么。他向宋煜庭微微一笑,紧紧握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