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把菜袋子交给她,笑得和蔼:“谢谢你呀,姑娘。”
观虞转了转手腕上的檀木珠子:“不客气。”
她将老奶奶送到地铁上,自己坐上了另一个方向的地铁,车上大多都是穿着素净的打工人,年轻的脸上带着死气沉沉的暮气。
她摸上朱砂珠子,顿了会儿,收回手。
等出了站,她忽然听见有人喊她。
“观老师。”
观虞回首望去,一个年轻女孩撑着把不起眼的黑伞,带着帽子和口罩站在树下等她。
观虞一时想不起是谁,撑伞走近。
女孩摘下一侧口罩,露出半张脸,确定观虞看清了,又很快的戴回去。
是闻云知。
她穿的很成熟,长的又高,刻意装扮下任谁都想不到她会是个高一的学生。
观虞左右看了下:“你不应该在上晚自习么?”
闻云知说:“高烧,请假回家了。”
观虞沉默片刻,微微一笑:“找我什么事?”
闻云知伸手:“我的信呢?”
细雨密密下落,驶过的车灯照亮闻云知的眼睛,年轻妄为,如奔浪骇骇,带着一往无前的冲劲。
观虞抬眼问她:“什么信?”
闻云知看透了她的想法,收回手:“观老师,如果不想牵扯进来,一开始就应该不说话。现在装傻太晚了吧?”
年轻老师对于学生早恋总会有一些复杂的个人感情在里面,处理起来也会比老教师更为‘灵活’,但这觉绝不包括知情不报。
观虞偏私帮了她一次,但不至于无私到赔上自己的工作。
她重复了一遍:“什么信?”
那封信里有绝对秘密的内容,闻云知绝不放心把它放在别人手里:“观老师,我尊敬你,但我不放心把这个隐患留在别人手里,所以再问你最后一次。”
观虞淡淡一笑:“闻同学,我要回家了。”
下一刻闻云知掏出手机,噼里啪啦调出相册,把照片给观虞看。
——拥挤的人群中,一个白净的男生站在地铁座位旁,眼神望向另一节车厢静坐的观虞,眼里是漫出来的难言情绪。
如果合租的女生在场,一定会认出,这就是昨晚送蛋糕的男同学。
观虞瞳孔猛缩,看向闻云知的目光彻底没有温度。
闻云知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生出一丝愧疚:“抱歉观老师,但拿信的事,我势在必得。”
她顾不上自己恩将仇报的行为有多可恶,也不顾念正是观虞的恻隐之心,才给她威胁对方的机会。虽然外表看起来的淡定,但惶恐和担忧像是蟒蛇牢牢缠住她,缺氧让她分不出心思考虑别人,闻云知的脑子里只剩信。
观虞看向闻云知,过了良久将伞夹在脖子和肩上,从包里拿出粉色的信封,递给闻云知。
她迅速夺回,把信塞进口袋,飞快道:“我会把文件彻底删干净,不会有别人知道。”顿了顿,她又说:“但是我不能保证没有别人拍到……观老师,我不止一次撞见齐思越跟着你。”
观虞将包袋子挂回肩上,握住夹着的伞柄,淡淡道:“知道了。”
“观老师,等等。”闻云知叫住了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这封信是给柳鸢的?”
观虞的视线落到她口袋里攥紧的手,忽然勾唇笑了下:“夹在她的作业本里,当然是给她的。”
说罢捧直伞,径直离开。
回到家时,雨已经停了,地板上留着湿漉漉的脏脚印,脚垫上放着一个新的礼盒。
观虞下意识转动手腕上的朱砂珠子,站了好一会儿拿出钥匙开门,抬腿从礼盒上跨过去。
厚重的木门被关紧,屋外悄然无声。
隔着一扇门,观虞坐在玄关口换鞋,随后将包放在鞋柜上,边往屋子里走,边拆透明包装。木桌上的玫瑰已经枯黄,根茎失水干枯,花瓣掉了一地。
她控制自己不去多看枯死的花瓣,胡乱地拢做一团扔进垃圾桶,再扯了两张没用过的面巾纸盖住,才腾出手修剪新买的茉莉花,往花瓶里装水插好。
手机忽然滴的进了条消息,是方才加的房屋销售。
【小姐,有租房需求么?】
观虞拨弄花朵的手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