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肖高兴地诶了声,关上车窗,掉头离开。
观虞边上楼,边掏出面巾纸擦头顶的雨丝,所幸雨不大,只是微微粘湿了表面的织物,她用完两张纸,捏在手心准备扔到家里的垃圾桶中。楼道有一股灰扑扑的灰尘味,夹着一点雨水的清新,干燥的阶梯上印着沾湿水的脚印。
一道影子落下来,罩住了观虞。
她抬头望去。
齐思越穿着卫衣,站在上三四阶的位置,手里的伞往下滴水,汇聚成小小的水滩。
齐思越喉头微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观老师。”
观虞眼里的温柔渐渐散了,乌云乍起,凉风过境。她看了下周围,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人过来。
“我记得你不住这里吧。”
她罕见的严厉,让齐思越生出退缩之意,但一想到备考时暗无天日刷题时她温柔如晨光的笑颜,他攥了攥拳,鼓起勇气道:“我有话跟你说。”
观虞不想听,绕过他前行:“周一来办公室再说。”
齐思越不留神,让她走开,忙上前两步抓住她手腕。
“观虞!”
被人握住手腕的瞬间,观虞反射性挣扎,好似碰到她的不是齐思越的手,而是触肤即烂的穿肠毒药。
齐思越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被挣开后也不敢再伸手,站在楼层上,承受着观虞厌恶的目光,后知后觉向她道歉。
“对不起。”
观虞久久盯着他,良久长叹一声,声音平静:“齐同学,我有点累,可以让我先回去休息么?”
楼道安静极了,只有走廊外稀稀拉拉的落雨声。
自打察觉自己心思一来,齐思越辗转反侧,忍了又忍。掐了自己一把:“观老师,如果保送结果出来,我成了你学弟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他鼓起勇气看向观虞,期待看见哪怕只有一丝心软动容。
但什么都没有,观虞一动不动,眉间微不可闻地蹙起:“你打算保送南湖大学?”
不是她看不起对方,作为全国一流学府,南湖大学的保送条件极其苛刻,齐思越只是在槐祝市竞赛成绩不错,但金牌和银牌之间有天壤之别。
齐思越不知她心里所想以为自己有戏,心扑扑跳:“对,我妈让我考虑兰英大学和千山大学,但我只想去南大。我想……读你读过的大学,想更加了解你。”
说完最后一句话,齐思越的耳朵已经红的流血了。
“选南大的事建议你再考虑一下。”
齐思越彻底僵住,好似被人兜头浇了盆冰水。他抬起头,楼道灯从头顶照下来,在观虞鼻尖落下小小一块亮光。
“按照去年的保送录取水平,你大概会在候补的名单里,除非前面的人放弃保送,否则按照你的竞赛成绩很难会有满意的结果。”
她知道齐思越备赛的辛苦,不希望他草率抉择,选大学和选专业都是半辈子的事。虽然进入学习后,学生能通过努力学习申请转专业,但转入的新专业会受专业大类限制,到底没有最开始选的时候束缚小。
“兰大和千山建校虽然比南大晚,但是理工科排名整体不错,而且他们入学先是大专业学通识课,半年后再填表细分,制度对学生来说更友好。”
“云川大学的物理系也很优秀,这些年学校加大对相关学院的投资和人才引进,有三位副教授都曾在国外著名研究所工作过,成果斐然。如果能够去他们门下当学生,后期出国推荐事半功倍。”
观虞用心良苦,一条条罗列原因给出建议,但齐思越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只剩一句‘你考不上南大’。
他红了眼睛,眼泪在眼眶里快溢出来:“你是因为觉得我考不上南大才……”
“不是。”观虞温和又坚决地打断他。
齐思越流着泪大声质问:“那为什么?”
他自问各方面都不错,身高一米八二,身形匀称,脑子聪明走竞赛路子,运动也厉害是篮球校队主力,八块腹肌倒三角体型,而且他才十八岁,十八岁!网上的姐姐们不都说喜欢年下么!
齐思越说不出这么丢人的话,咬紧牙强忍泪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观虞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从包里拿了张干净的面巾纸递到齐思越身前。
齐思越不接,低着头哭,泪水挂了一脸,一阵风吹过冰冰凉凉的,齐思越哭得更伤心了。
观虞把纸塞他手心里,齐思越赌气握紧手心,不让她塞。尝试不成后,观虞放弃地收回手。
“哭够了就回去吧。”她把面巾纸收好,继续上楼。
没料到她会不管自己,齐思越着急地喊了句‘观老师’,站在下面哭喊:“你至少告诉我为什么吧?”
二人之间隔了半层楼梯,楼道灯正处于中间,齐思越清楚地看见了观虞的脸,远山似的眉,秋水般的眼,只是没有了秋日暖阳的温度,倒添了分走廊外寒夜密织的凉。
她说:“拒绝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