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林希卧室。
杨若坐在书桌前,长久地盯着桌面上的那封信,那是中午生活委员分发班级信件时递给她的,她看了眼信封上陌生的寄件人姓名和地址,便将信塞进了书包里,但一整个下午,她都记挂着这封信。
发尾未干的水珠滴在信封上,很快氲开,杨若连忙拿了纸去擦,一小块字迹模糊起来。
“孙萍”
杨若下意识地念出被水迹弄花了的名字,端端正正的两个字,笔迹带着初学者一丝不苟的认真和尚不能熟练书写的挣扎。不认识的人,不认识的地址,不认识的字迹,一字一字地抚过去,却让她觉得命脉相连。
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期盼,杨若终于将信拆开,信口朝下,两页纸掉出来,熟悉的字迹透过台灯昏黄的光自纸张背面流淌出来,她一眼就认出。
真的是她。
杨若全身上下每一个活着的细胞都不受控地随着她的心脏跳动起来,她颤抖着手将折叠整齐的信纸展开。
若若:
自去年暮夏于病院一别,秋冬春夏,一整个季节轮换已过,你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按时加减衣物?有没有交到新的朋友,所选专业是否依旧如你向我畅想过的那般吸引你?
病房窗外有几棵树,这几日绿得深了,我常常望着它们,想起画室窗外也有这样一排高大挺拔的树木,夏天的时候也一样的葱茏茂盛,你走过树下时,高高的马尾会摆来摆去。有时,你咬着笔头思索数学题目,眉头皱得紧紧的,想得久了,泄了气地将笔砸在桌上,抬头看我,眉头便散开,眨着眼哀求,“林姐姐,明天再做吧,我想吃草莓棒冰”。窗外染了绿意的日光透过玻璃窗又晃动在你身上,你笑得精灵一样,我便没什么事是不能应允你的了。
若若,其实我不问也知道你过得不好。知道你一餐一饭,一行一止,都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看起来如周围人一样毫不费力,知道你很想念我,知道对我的惦念如剑般高悬在你的心头,稍不留意便落在心头,千百次地落下,无数次令你难以为继。
我都知道,因为我也很想念你。
好不容易可以向你寄出这封信,我本想告诉你我很好,但想到曾答应过你,要对你更坦诚些,便说不出那样的话来。若若,我偶尔会感到天日漫长,时间好像永远也花不完一样,它从我身上流走,什么也留不下。这个时候,我会想起你,想起除夕那晚你放的烟花,想到你在空寂寒冷的街头一家一家去买烟花,只为了向我说新年快乐,我就觉得我的心重新跳动起来,觉得时间不再静得可怖。
若若,不要担心我,不要总为我掉眼泪。我在这里也有遇到很好的人,这封信是照顾我的孙萍帮我寄给你的,她是个腼腆善良的姑娘,照顾我很尽心。我也认识了一个很勇敢的姑娘,除夕那天她跟我讲了她和她爱人的故事,但愿将来你也可以认识她。还有一个很安静的小女孩,画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