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蕴到了官邸处住下。
这毕竟是官邸,比流寇那儿好不知道多少,心情也舒适了许多。
忽然床底下钻出两只肥老鼠,把她吓了一大跳。
柳竹蕴不禁尖叫起来,立刻出去喊人。
严承允正好回来,见状道:“不过两只老鼠,夫人胆子怎么这样小?”
柳竹蕴心里不悦,什么叫就两只老鼠,她从小到大哪里呆过这么简陋的地方。
地上也是湿漉漉的,床板的木头都有点朽了。
她心情又郁郁起来,这地方可太潮湿了又是夏季。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和他来受这种苦?
严承允桌上的镇尺,一巴掌拍死了老鼠。然后娴熟地丢了出去。
她看傻眼了,眼前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男子竟然好会打老鼠!
“夫人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官人好生厉害。”
他浅浅道:“熟能生巧。”
“对了,夫人可否帮我个忙?”
柳竹蕴试探道:“什么忙?”
“我想取王雲项上人头可是没有好的理由,不知夫人愿不愿意做这个恶人?”
————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府衙便吵吵闹闹的。
“你到底有没有用啊,我受尽侮辱,你却只想招安了事。”
“都说了这是官家下的命令。”
“那你把那个姓王的杀了又如何?这不就是一刀子的事儿么?你有什么好怕的。”
柳竹蕴一边拉着他的衣袖,一边掩着自己的面抽泣,眼眶微红,眼底泪光闪闪,声音如泣如诉,似有杜鹃啼血。
“这……”
“你就说他宁死不屈自行了断了不就好了,官家又怎么会管他是真的自杀还是被杀?”
柳竹蕴哭得更加惹人怜惜,“我不管,你要是不把他杀了,我跟你没完!”
陆知和站在一边,捂着眼睛不敢看,这温柔刀一出,任谁看了都受不了。
没想到太师大人那叫一个心冷,对她无语道:“你闹够了没?你再这样打扰我办公事,我把你送回汴京去,你别来烦我了。”
“好啊!”
“你也别费力气把我送回去了,我今天就一条白绫吊死在你面前。”
说着柳竹蕴就去找白布。
没想到严承允就就这么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她。
柳竹蕴愣了,拼命向他使眼色,
好一会儿严承允才说,“来人,把夫人关房间里,让她自己寻死好了。”
“是。”
严承允回头,陆知和等人在外面站了一圈。
“大人,我什么都没看见。”
陆知和举着手发誓,他看严承允的眼光冷得如同一把刀,真怕他下一秒就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
“即可出兵,把他们粮草都烧了。”
“是!”
——
这边王霁王雲还没反应过来,官兵不知从哪里袭来把几处粮仓也炸个稀巴烂。
这一炸一个准的架势,让他们也纷纷起了疑心。
他们怎么会对粮仓的位置这么清楚?
突然外面有人来报,敌方将领带着一群士兵正在城下叫嚣。
王霁赶紧出城去看看情况。
周水谷身披铠甲骑着一匹白马立在军队最前面,自是一副气宇轩昂,叫嚣道:“我们大人说了,朝廷愿意招安,请您前去一叙。”
"你们给我滚!"王雲十分不满,“这些人可真是嚣张,我马上去把他们抓来拷打。”
“慢着!”
王霁一把拦住了欲上前去的弟弟。
他心里十分不安,这些官兵怎么突然对他们的营地如此熟悉。
若是贸然出击,只会被埋伏而大败。
难道说!
忽然一支穿云箭直直射来。
他看见箭上绑着一张请帖,上面写着:明日酉时,城醉花楼见。
周水谷道:“我们大人邀您前去一聚,是有要事相谈。”
王雲道:“我们凭什么要去?”
周水谷现在是一点都不怕他们,依旧得意道:“大人邀请你去吃酒是你的福气,你若是不去,你们就等着在山寨里饿死吧!”
王霁知道是鸿门宴,但又不得不去,
还有,他要弄清楚,那个叫严桢的人到底是不是一个骗子。
到了宴席。
男人身着青雀色官服,头戴长翅帽,身材修长背影线条挺直,款款走来让人不自觉的感到被压迫。
昔日那种温文尔雅的气息已截然不见,只留下一股浑然天成的冷峻疏离。
王霁的怒气油然而起,“果然是你!”
“是我,又如何?不过一时疏忽误入贼窝。”
严承允不以为意道:“现在你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是选择被招安接受官家赐予你的福祉,还是就自取灭亡,你身边所有将领士兵,生死皆在你一念之差。”
“不过你放心,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你对我也算有救命之恩,自然会相还。”
王霁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道:“你这个奸邪小人少来这一套!我们是不可能招安的。”
“你是英雄好汉,我可舍不得杀你,可你那弟弟不是,他就是草莽,若是你愿意带着他的头来见我,让你做大将军,你所有的部下都可以封侯拜相,功成名就。”
王霁听到他要杀自己的弟弟,怒斥道:“小小太守,口气这么大,你同意,你那主子会同意吗?我今天就把你就地正法!”
说着王霁拔出了刀,刀光凌冽,杀意满满。
严承允道:“如果你觉得杀了我有用你大可现在动手,不过你是不是应该想一想,之后你的那些弟兄该吃什么?等他们吃不饱的时候自然会来投靠大宋,领着不菲的俸禄效忠于天子。”
“你!”
严承允完全没有被他的刀吓到,仍然用着十分平和的语气道:“你也应该知道杀了钦差的后果是什么?不然之前也不会只让上任太守袒胸露乳了。”
不然外面的士兵纷纷拔刀进入,把王霁围成一个铁桶。
严承允抬手示意士兵退下,“不必如此,放他走。”
王霁忐忑离开,心中早已是混沌一片。
论兵法,自己的地图已然被泄露。
论权谋,自己已然不是他的对手。
他必须要冷静下来,他不是一个人愚蠢的对手,只要稍微走错的一步,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看着王霁离去的背影,飞絮担忧道:“他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会背叛自己的兄弟吗?”
严承允道:“他背不背叛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得这样认为。”
————
王霁一出了酒楼,王雲立刻围了上来,赶忙道:“那个姓严的,没把你怎么样吧。”
王霁道:“你放心,我没事。”
王雲又问,“那他说了些什么?”
王霁担心他多想,自己省去了些道:“无法就是那几句话,他想用粮食逼我们投降,也就是条件说的更加诱人了些。”
这时,严承允在众兵的护送下走了出来,月明林下,白衣翩翩,淡淡道:“您可别忘了我说过的话,我一定说话算话。”
王雲越想越不对,把叫到了跟头,小声道:“我总觉得不对劲,你给我去问问,那个姓严的到底和我哥做了什么约定。”
武兴源听罢,赶紧去四处打探了一圈,果不其然,从几个当时守在外面的小兵那里得知。说只要杀了王雲,在任期间绝不为难圣旗军。
这回吓得他半死,赶紧回去禀报给王雲。
王雲听罢怒火攻心,大嚷道:“什么?”
竟然是直接冲着他来的。
武兴源复述道:“那个姓严的只要你的头,他就愿意开粮道放我们一马。”
王雲大怒: “岂有此理!”
武兴源继续添油加醋,“我可听说了,他夫人一天三顿的闹腾,说受不了侮辱,除非看见您的头,不然她要一根绳子吊死自己。城里都传遍了,这位严大人官家都不怕,就怕老婆。”
王雲又问道:“那你说我哥会这么干吗?”
武兴源眼神晃动,揣测道:“这可真说不准。”
王雲摊在木椅上,若是之前他是断断不会相信哥哥会害了自己,可是如今哥哥似乎越看自己越不顺眼,之前就算犯了错,也只是小惩大诫,训斥自己几句,可上次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砍断了自己的头发。
他已经对自己有了戒心,用自己的命换圣旗军的前途,多划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