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同学？噢噢，是说若瑜吗。那我也就不推辞了。谢谢你呀，也帮我向老人家说一声谢谢哟。”
“门怎么开着？月涵，今天有联赛的直播……”
孟季深的声音也突然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二人循着声音转头一看，她居然就跟在陆思影的身后。
“两个人都在啊。那正好，我打算来问一问你们有没有看直播的打算，毕竟同样是大学生，这也能作为一个很好的参考……”
“孟教练？”蒋月涵有些意外，“您怎么到学生宿舍楼里来了？不过我正好在开投影仪呢，孟教练也打算看今天的直播吗？正好投影仪屏幕够大够清晰，就一块儿放吧。”
“当然。京远、津海、冀云三所强校都会参赛，这让这次联赛很有参考价值。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颇为严肃地扶正眼镜，“观察对手和强者对于教练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
十点五十分，蒋月涵搬来板凳招待两名客人坐下，用调试好的投影仪将直播频道的画面投到她书桌墙前备好的的深色墙纸上。这样一来，画面就足够清晰显色了。阳光也钻进了宿舍内，有些晃眼。于是蒋月涵便上前拉上浅色的窗帘，阻隔了一部分会影响视线的阳光。
在比赛开始前的准备时间里，她到宿舍的小饮水机边上找了两个纸杯，贴心地倒了两杯热水送过来。
孟季深谢过蒋月涵，小抿一口热水，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了一小袋小熊夹心饼干，撕开包装袋后当零嘴顺手往嘴里丢了一个。
比赛还在各参赛队队员的介绍环节。这些人里出名的她基本都认识，不出名的则是几乎见都没见过。听着解说员播报一个个人名，她有点无聊，转头看见蒋月涵和陆思影都或多或少面露紧张，就顺手抓了一把小熊夹心饼干分给她们。
“第一场比赛是冀云对沽州工业。”
她重读了一遍解说员的播报，若有所思。
“我记得，在去年的全国赛里，沽州工业在三十二强就止步了。”
“那……结果毫无悬念了？”陆思影略作猜测，但还是不太确定地询问着对比赛作评一二的孟季深，“冀云是去年的八强吗？”
“虽然很不礼貌，但基本可以这么说。最近出于研究目的看了些视频资料，我也开始对冀云有更深的了解。”
孟季深咬了半颗小熊夹心饼干，稍作沉思片刻。
“朱丽，河北省队的二传手在一期间的各项成就都称得上家喻户晓，如今也是位十分优秀的教练。而冀云的队长，曾在高中带领临时组建的地区队伍赢得省赛，大一便被选入省队培训，如今更是获得了国家队夏训营的参与资格。她的专长是扣球，是当之无愧的强者。据说在上一届全国赛中，她被评为了‘三佳副攻手’。”
“好厉害……”陆思影眼里一亮，转头盯向直播内冀云队里领头的高个子队员，“就是她吗？”
“不过既然冀云止步在了八强，那这也证明他们其实仍有不足的地方吧？”
蒋月涵刚问出口，就发觉自己说的话好像有些不合适。
“诶等等，我不是自大或者看不起人的意思。嗯我是说——比她们强的队伍也有吧！”
“这是肯定的。她们在八进四赛内败给了上一届全国赛的冠军队，沪新大学。”孟季深陈述着，“3:1惜败。第一轮还占着上风，但后三轮几乎是被沪新彻底碾压的。”
“……也是。目前在全国范围内，没有队伍能挑战沪新和京远的权威性实力。她们几乎稳居每一届全国赛的冠亚军。”蒋月涵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正在担忧着什么，“不知道未来几年内，是否有人有机会改变这种近乎垄断的局面。”
“实力，应该不是那么一成不变的东西吧。也许会有那么一天的……”
陆思影盯着投影上冀云大学校队的成员们的身影，半是回应，半是自言自语着。
“奶奶说过，庄稼，直到收获前，再有经验的人也不会知道它具体能产多少斤，品相又是否优良。应该是一样的道理吧。”
“是没错，但排球运动没有农耕那样的随机性与不确定性。好苗子就是好苗子，基本不会往反方向发展，类似于自然灾害的外界条件一般影响不到其本身的能力。”
孟季深纯白色的睫羽轻抖着，稍作扇合。
“这也就意味着，在这里，所有人都拥有向上的可能和机会。即使每个人的起点并不总那么公平。我想这可能是杜校长将引领你们的机会交给我的原因之一。”
此刻，直播画面上，一抹凌厉的黑色一闪而过。
这是一队身着黑白色队服的球员。为首的1号队长步履稳健，一头乌黑的及颈发略微有点翘边，琥珀色的眼眸泛着剔透的光泽。
黑色的加长护膝与黑色的运动袜叠穿，小腿和膝盖都被护具严严实实地包裹。加之队服同样以黑为主，显得她更加阴沉神秘，难以揣测。
孟季深的目光一定，投在了她的身上。正巧直播现在正给着准备上场的她特写，能让人将她的外貌与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双眉浓而黑，鼻梁挺而直，下颌的线条流畅而分明。她的长相很中性化，甚至可以说是俊朗的男相略胜一分。而且，她沉着冷静的态度和内敛化的自信感颇为引人注目，甚至和伍妍有几分相似。
孟季深略一揣度，又看见对方队服前襟上赫然的“京远”二字。
是她啊。
“哇啊……这个人的气质好特别，有点像黑白同学。那是京远大学的队伍吗？”陆思影好奇地扭头发问。
“是，那是她们的队长，也是一名相当有名的二传手。”作为解答者的孟季深又嚼嚼吞下了一颗小熊夹心饼干，“这个人也不简单，我前段时间有看和她相关的视频。她几乎是全能型的球员，是京远的核心力量与行动指挥中枢。而且，说句不好听的，伍妍目前的实力恐怕连她的三分之一都不足。”
“原来是这样……听起来有点恐怖。她们第一轮是要对抗冀南师范大学啊。”
二人讨论着，蒋月涵却一直沉默着。她水色的眼睛始终紧盯着直播画面，出神般地直勾勾。
“冯学姐……”她喃喃道。
自从她因一分之差而无缘京远大学后，她便很少再想起这位学姐的事情了。
这声呢喃被孟季深敏锐地捕捉入耳。
“你认识她吗，月涵？”
“认识。冯仪学姐嘛，我们是高中同学，之前在女高排里也是队友。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学姐在教我打排球，陪我训练。”
“她说希望我能留在京远大学做队伍的主攻手。但我的高考成绩低京远大学的计算机系一分，所以也就无缘了。最后离开北京来山河前，甚至没有和她好好告个别。但要是让她知道我一声不吭地来了山河后……她一定会发火的啦，说不定会拿棍子狠狠抽我。”
蒋月涵摆出很无奈的表情，但偏偏又说得起劲，话里又满是怀念。
“不过以后，她就是山河的对手了。”
“我真的很期待能和她交手的那天，虽然听起来好像蛮遥远的？但是应该也不是没可能吧，孟教练。”
直播画面上，京远队就站在看台的前排处。领头的1号做着盘算，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淡漠地向场地内扫视了一周——
“走吧，准备入场。”
“我们要全力以赴吗，队长？”7号自由人率先轻快地跟上了她的脚步，“冀南师范大学，她们只是市赛的亚军吧！这一次，值得一会的只有津海和冀云，不是吗？”
“戒骄戒躁，行稳致远。”看似傲慢的1号却因自由人这番有点自大的话而耐心地开口劝诫起对方，“临芝。不要因为对手的实力弱强而轻视或过于看重她们。骄兵必败，焦兵必败。”
“好，明白～队长威武！”
1号有点头疼，眼前自由人乐呵呵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听懂了她说的话。
“那蓝溪呢？我刚刚有让你去叫她吧，现在她在哪？”
“啊，这个……”
自由人的表情猛地一僵。
“果然靠不住。”1号扶额，向身后的队员们招呼起来：“现在谁去催一下那个东西？她还在后面摘那堆乱七八糟的首饰吗？我们都该入场了。”
身后的队员们叽叽喳喳地议论一番。最后，一头米色短发的13号从队列内站出，主动请缨，边挥着手边朝离看台不远处的候场区一溜烟窜去。
摄像机也拍到了这一幕，只不过对话内容基本都模糊到了听不清内容的程度。这就作为比赛前的小插曲向大众转播着。
屏幕外，207宿舍里三人一齐紧张不已地关注着直播里的每一寸画面——尽管再怎么看，这也就只是其他队伍偶尔的日常嬉闹而已。
没办法，太紧张了嘛！
蒋月涵在意识到自己的担忧后不禁会心一笑。
那可是冯学姐啊，她会拿自己的实力说话的，必然会全力碾压挡在她身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