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雨昕起了个大早。
见怀里的少年还没醒来,雨昕想着先去把事情办了,于是轻轻捧起少年的头,把被他枕在脖子下的胳膊抽出来。
活动活动有些发酸的胳膊,雨昕出门叫住了个正好经过的姑娘:
“我要赎个人。”
闻讯赶来的老鸨笑得像一朵菊花,表情诚恳地向她抬价:
“容琪可是我们这儿最出色的小倌,弹琴书画都会一些的,样貌也是没得说……”
雨昕眉梢一挑。
突然想起眼前这位是个江湖人,还身份不低,老鸨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不过既然魏大人喜欢,自然要忍痛割爱了,三……三千两您看……?”
“行。”雨昕爽快地从怀里掏出三张银票,老鸨眼里闪着光,笑容满面地接过,让人取来了容琪的卖身契。
三千两即使对雨昕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但她丝毫没有还价的意思,毫不犹豫地将这些年攒下来的家底花出去一大半。
将这张薄薄的纸贴身收好,雨昕正转头想回去带人,耳边就捕捉到屋内有脚步一乱。于是她把手虚放在门上,等了一会儿才推开门。
床上的少年看起来像是刚刚睡醒坐起来,看见她进来,那双眼里的惶恐蓦地转变成欣喜和安然,让来人有种被全然依赖盼望着的感觉。
容琪下床,还未套上鞋就赤足奔到雨昕面前,仰着头,眼里尽是濡慕。
“大人,奴还以为……”
少年乌发如瀑,亵衣睡得有些乱,顺着细腻的脖颈能看到半边锁骨,有些单薄的身形让人恨不能揉进怀里好好疼爱。
雨昕眼神一闪,一把打横抱起容琪,走了几步将他放到床边坐好,弯腰冲他一笑:
“地上凉,衣服鞋子都换上吧,我们回去了。”
……
刚回到魔教把容琪放到翠竹居,雨昕就被桌上积攒的案牍给淹没了。
临近武林大会,正道各派暗中的小动作多了不少,要处理的事情也积攒到了让人头大的地步。因为怕错过重要信息,雨昕习惯了大小报告都要过目一遍,这也是雨昕在魔教里地位这么高的原因之一。
魔教既然叫魔教,里面大多都是些随心所欲的人。很多人都宁愿天天练功不想管这些繁琐教务,所以大部分重要事务都落在了雨昕头上。
好在最近教里的职务结构在她的提议下已经在改了,最近一批年轻才俊提拔上来之后她的负担就能减轻很多,那些人里不乏一些野心勃勃的年轻人,相信还是有很多人愿意掌握实权的。
其实按理来说,已经传下数代、根基深厚的魔教不至于连能用的人都没有,只是这一任的魔教教主登位的时候,把老教主那一代的堂主前辈一口气杀了许多,剩下的聪明些的都主动告老还乡了。导致最上层的掌权人只剩下了教主和左右护法,那两个又是个不爱管事的,只能辛苦了雨昕。
这一代的教主是在鲜血中登位的,因此教里没有人敢不服他。至今还有人记得当年的那场杀到浑身没有一处未被鲜血浸泡、剑尖就没停下过滴血的战斗,惨烈程度让人谈之色变。
但也正是因为那一战,如今正道与魔教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魔教保护下的土地上百姓也不再怨声载道,而是渐渐把魔教当成其他普通门派一样看待了。
好不容易处理了大半文书,又报有几个地方需要巡查,雨昕不得不黑着脸动身去魔教的几个分堂出外勤。
等到她终于有机会回院子里看看她买回来的小郎君的时候,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
翠竹居是在魔教管辖地的山里一片竹林中所建,竹林设了阵法,寻常人即使上了山也绕不进去,府里的下人也很少,是魔教教主专门给雨昕赏赐的好宅子。
这也是教主见她辛苦,心虚又不好意思承认,只能在物件钱财上更体贴她些。
绕过古朴大气的白墙灰瓦,在最深最大的那个院落里,一个一身月牙白袍脖子上还裹着毛茸茸狐裘的少年正坐在石凳上对着桌上的棋局冥思苦想,一张白玉般漂亮的脸上表情认真又纠结,黑亮的眸子也暗下来,手中还执着一枚洁白无瑕的棋子。
雨昕刻意收敛了气息没出声,亲眼看着那冰雪一样的少年盯着棋局看久了,不知道心思飘到了何处去,那张脸上的纯真慢慢被一股子阴翳狠戾取代。
但也只沉浸了片刻,容琪就已经从回忆里将自己拔出来,又恢复成了一派天真的少年表象。
这时候,雨昕才动了,故意把脚步放重了些。
容琪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朝她转过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荡出明亮的笑意,抛掉棋子起身雀跃地向她扑来。
雨昕张开双臂接住他,像是抱住了个柔软温暖的雪团子。
容琪的头顶正好能蹭到雨昕的下巴,她能感觉到他稍微用力地回抱住她,兔子似的在她怀里蹭了蹭,说不出的依赖可爱。
雨昕感觉有点奇妙。
向来都是她去挖空心思讨好别人,这种被人讨好的感觉……貌似也不赖?
雨昕松开环住容琪的力道,带着他走到石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