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棋?”
“闲来无事罢了,奴下得并不好的。”
容琪忙低下头,表情羞涩。
雨昕顺势坐在了石桌旁,从壶里捏起一颗黑子,用手指摩挲了片刻,按在了棋盘之上。
“我棋艺也一般……来一局?”
容琪自然不会拒绝,低头认真盯着棋局,沉吟片刻也下了一子。
无论容琪表面上看起来有多纯良,棋路却无法伪装,因为这是是最能体现一个人心智思路的方式。
雨昕的棋路宽和大气,缜密细致,出乎容琪意料地没什么攻击性,却会在他无意识的时候将他包围进一点点设好的陷阱当中。但容琪并没有被包围得走投无路,总能出其不意地突破困局,角度刁钻且出手极狠,一出手就会打乱一大片布置。
如果换成是其他人,早被容琪这种下法气得把棋子撂了,但雨昕却偏偏极有耐心,无论容琪如何破坏都能想法子把漏洞补上,形成更难突破的致密包围。
不知过了多久,容琪皱眉握着一颗白棋想了半天,终于实在想不出了,无奈一笑:
“大人,奴……”
声音在抬头的时候戛然而止。
也许是等得太久了,魏护法单手撑着下巴,手肘在桌子上,姿势倒还是在思考的姿势,眼睛已经闭上了。
并没有被容琪的声音吵醒,她仍旧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容琪沉默地盯着她的脸。
总是稍微眯起来看他的那双黑玉一样的眼合上了,眼底有着鸦羽色的淡淡青黑,鬓边也有一缕发丝滑落出来,仔细看袍角上还粘着几片细小的草叶。此刻睡着了不加掩饰,她身上有种放松后泄露出来的疲惫感弥散开来。
看样子她一忙完公事就匆匆赶来见他了,还来不及休息就又陪他下了棋。
平日里的冷漠或威严都被剥下,只剩下安宁又毫无防备的睡颜,微张着嘴唇撑着脑袋睡着的样子甚至有那么一点可爱。
他的目光在她看起来与常人一样脆弱的脖颈上流连片刻,视线忍不住上移,越过她的嘴唇、鼻梁,最后停在她黑色的眼睫和眼下的深色上。
确认她真的睡着了,容琪怔怔地任由自己的思绪变乱。
这些天他问下人雨昕的去处,得到的答案永远是她事务繁忙。本以为只是敷衍之词,没想到竟是真的。
对于她,自己有太多的没想到,也看不透她。
没想到看起来她身边并没有别的男人或者女人,他在府上待了这么多天,竟俨然有种被当成男主人的架势。
魔教也和传闻中大不相同,他原本以为这是个残酷冷血的地方,宅邸里的下人却都对他很恭敬。
甚至让他想起了那件事发生之前的日子,那时候他还是个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少爷。如今的吃穿用度虽然不比那个时候,但比起寻常人家已经算是锦衣玉食了。
他想不通。
没有人会毫无道理地对他好,她也一定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但没了当初那个身份,如今他除了这一副皮囊之外还有什么好图的?
如果他身上没有血海深仇要报,也许还会有兴趣深究一下雨昕的心理。只是如今对容琪来说最重要的,就只是如何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
容琪看着雨昕,估量了一下她的身高体重,想了想,起身进内屋拿了条毯子。
前脚刚跨出门槛,却见雨昕已经醒了。
也许是因为刚醒过来还不是很清醒,闻声向他转过来的那张脸上不是平常捉摸不透的模样,而是他从未见过的慵懒散漫。
传言中魏护法有多能干多认真,此刻那种漫不经心的惫懒表情反差就有多大,让容琪的动作微微一顿,忘了该说出口的话。
女人伸展了一下上肢,勾唇向他走来。
容琪手臂上抱着毯子,眼睁睁地看着女子比他高一个头的身影逐渐靠近,脸上还是带着笑意懒散又漫不经心的表情,把他往怀里一带,一路带到床榻上。
和之前一样,容琪被女人顺势带倒,被一双手臂箍在了怀里。
熟悉的忐忑感又涌上心间,容琪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就听到头顶传来的均匀呼吸声。
于是他又在没有反应过来的状态下,当了一晚上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