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希蒂·索尼的现实身体即将死亡,经不起玩家再蹉跎。
“啪——”
“恶意”的身体发出一声爆炸似的巨响,碎肉溅了一地。
栀离眉头紧蹙,向后闪身,恰巧躲过直奔他而来的肉屑。
“梯子?”
他轻声道。
“恶意”的肚子里忽然长出个梯子,看上去很结实,每一根横档都被打磨得光滑平整,泛着淡淡的光泽。
两侧的竖杆笔直,有规律的镶嵌着亮闪闪的各色珠宝钻石,奢靡华丽。
怎么会有梯子……
线索不可能多余……
线索不可能多余……
栀离思索着,下意识抬头,他想:梯子,是人类通往高处的工具……
高处……有什么呢?
“啪嗒。”
木梯被轻放在墙边,栀离握住梯子木杆,光滑的质感从手心传来,他不由得冒汗。
“嗒、嗒、嗒……”
他一步、一步,向上攀登,直到站直身子,伫立在顶端。
那双宝石般的琥珀色眼眸中倒映着穹顶——五彩祥云,畸|形怪物。
良久,穹顶上的图案幻化成一只狼首人身的妖怪,他站立在云端,俯首向下。
“啪。”
“白狼”直视着他,一道目光有形,一道无形,彼此交错……
最终,“白狼”示弱似的闭上眼。
万物仿佛静止,只听得见耳边传来“啪嗒——”一声沉闷的机关弹动声,“白狼”的头颅处弹射出个竖立的金属盒子。
盒子中心镶嵌着一把钥匙,应该是很久没用,钥匙上长着不少棕红色的铁锈。
而在它旁边,张贴着一张白色的小纸条,黑色小字在阴影下格外难看清——二层药剂室钥匙。
栀离从铁盒中取出钥匙,顺着木梯回到地面,他转头看了一眼落地钟——十三时,下午一点。
……
栀离转身就走,瞬间,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无论多么厚重的衣料都抵挡不住,能渗进体内的冰冷……
离开五层,灯光昏暗,只剩下幽蓝的烛光摇曳,耳边不时传来痛苦的低吟,夹杂着源源不断的水滴声。
“滴答。”
一粒冰冷的水珠从石砖滚落,狠狠砸在蜿蜒的楼梯上,摔出一大片阴影。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栀离一路小跑向下。
四层。
十三时三分,下午一点零三分。
三层。
十三时九分,下午一点零七分。
二层。
十三时十二分,下午一点十二分。
到了!
青年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额角向下,一路到脸颊、脖颈……
他抬起头,二话不说向前,将钥匙插进铁门锁孔中,只听“咔嚓”一声,锁舌发出清脆的声响——门开了。
“吱呀——”
栀离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各色各式药瓶,它们由透明玻璃瓶盛装,瓶口标注着不同图案想,向日葵、玫瑰、栀子、曼陀罗、桂花、雏菊、腊梅……
小玻璃瓶高低错落摆放着,在昏暗烛光下参差不齐,琳琅满目,极具美感。
秒针转动的“滴答”声萦绕在耳边,“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它们从缓慢、有规律的节奏开始变化,渐渐地毫无规律、杂乱无章,只能扰人清静,让人打心底生出一股没由来的烦躁。
“……”
栀离向前迈一步,环顾四周,半晌,他紧拧秀气的眉头,闭目不语。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在漫步——十三时十五分。
栀离在房间中踱步,一寸一寸仔细观察。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在奔跑——十三时二十分。
……
六层。
佩希蒂·索尼将身体缩得更小了,受困的小兽一般哆嗦着。
她脸颊潮红,身体滚烫,却依旧无法抵御那股寒意,只能任由它在身体中乱窜,肆意妄为、到处破坏……
她努力从风衣下探出一只手,颤抖着向前。
一下……
一下……
终于摸到了——那本令人心安的童话!
“白狼……”
“白狼……”
佩希蒂·索尼紧闭双眼,苍白干裂的嘴唇嗫嚅。
你们说……
那童话中的白狼会来拯救我吗?
想着,少女的唇角不自觉浮起一抹淡淡地笑意。
等成功了,我是不是会和白狼一起幸福快乐地生活在华丽的城堡中呢?
我有两个小小的心愿,到那时一定能实现!
第一,我要很多很多好朋友,我们能一起在城堡中玩耍!大家都很友好,大家不会相互残|杀……
大家会一直爱我……
呵呵,感觉有些不太现实,我的朋友都死了,哪来这么多人呢?
那第二个愿望呢?
佩希蒂·索尼紧闭的眼眸出现细微颤动,身体愈发疼痛,但她脸上笑容却愈发灿烂。
第二个愿望一定能实现的!
我要拥有千般勇气,在所爱之人误入歧途时将他们拉回来……
我要勇敢!
想着,少女不自觉发出“咳、咳”的沙哑声音,这不是怪病,也不是生机流逝……
她只是有些想笑。
想着未来多么多么美好,就发自内心感到高兴。
呵呵,白狼,我等你……
……
栀离猛然睁眼,他在口中不断重复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早该想到了……
佩希蒂·索尼需要哪种药剂,在“快乐的日记本”中不是记载得很清楚吗?
“4月3日的日记:妈妈走了,不开心。德尔先生送给我雏菊,让我要开心。下方画了一朵卡通的白色小雏菊,看起来相当可爱。
4月7日的日记:佩希蒂·索尼画了两朵白色的小雏菊。
6月16日的日记:我送给德尔叔叔雏菊,送给妈妈雏菊。”
日记中,佩希蒂·索尼靠小雏菊来支撑自己几近崩溃的精神。
雏菊——对她来说是精神良药。
二层药剂室,有各种花朵制成的药剂……
佩希蒂·索尼究竟需要哪一种,已经很明了了——雏菊。
“啪!”
栀离一把攥过高台上装着白色液体的玻璃瓶,转身就跑。
……
沉重的脚步声从不间断,在高塔中回荡。
栀离不断向上奔跑,他只感觉小腿肚上像被绑上五斤碎石,抬也抬不起来。
关节像是消失,四肢僵硬,做“抬”这个动作更是难上加难。
但又能怎么办呢?
必须救下佩希蒂·索尼!
他还在奔跑……
到三层了——十五时二十五分。
栀离心下一沉。
下楼没有时间干扰,上楼……有“两小时时间法则”干扰。
佩希蒂·索尼撑得住吗?
但愿吧……
他还在奔跑……
到四层了——十七时三十分。
栀离急忙掉头向暗道奔去。
他还在奔跑……
“砰、砰……”
心跳声顺着血管一路向上,在耳膜旁回响。
跑……
奔跑……
“哈……哈……”
青年呼吸急促,豆大的汗珠如雨点般倾盆向下。
他的脸颊血色褪尽,本就不好的面色更显苍白,青黑的眼袋悬挂在眼眸下,似乎是因为太久没进行睡眠,也可能因为他太累了……
顺着四四方方的暗道一路向上,栀离似乎能瞧见木桌上的闪烁的荧光!
“嗒、嗒……”
到了!
栀离抬头,眼眸中映射出蜷缩的少女和微弱的荧光。
他的唇角向上,精致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淡淡地笑容。
“是谁……白狼先生……你来了?”
佩希蒂·索尼颤抖的身体忽然一顿,蜷缩得更厉害。
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眼皮颤动,却在几秒后没了动静;于是嘴唇开合,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白狼……
栀离顿住了,呆呆看着前方,向来精明的桃花眸中竟浮现出一丝茫然。
眸中情绪几经变化,茫然、疑惑、怜悯……最终,浅色的瞳孔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黝黑替代,白色的毛茸茸覆盖青年整张脸。
骨节分明的手从面前放下——是白狼面具。
他轻声道:“白狼先生来救你了,小姑娘,喝掉这瓶药就能好起来哦。”
声音很温柔,一字一句念得格外清晰,语气平静,一成不变。
“……”
栀离垂眸,直愣愣盯着弥留之际的少女。
“来……”
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可总感觉和往常的栀离不太一样……哦,原来是声音在颤啊。
“啪嗒。”
玻璃瓶盖被掰开,栀离拨开佩希蒂·索尼的唇,将白色的液体倒了进去。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他将少女的唇关上,抬手紧紧覆住。
冰凉的触感从嘴唇漫延,佩希蒂·索尼不想吞,她想将药吐出来。
“……”
可惜嘴被堵住,她只得用尽浑身力气将将口中凉悠悠的药剂吞下去。
四周寂静一片。
只听“咕嘟”一声,栀离瞬间明白——佩希蒂·索尼把药喝了,他顿感松了口气。
青年眼眶微微泛红,一层薄薄的水雾黏在瞳仁上,他索性脱下白狼面具,抬手擦了擦泪水。
啊!
美丽的小姐方才就要殒命于此了啊!
他好生心疼……心疼得都快哭了……
栀离啜泣着,两行滚烫的泪珠从眼眶滑落。
是悲伤?
还是喜极而泣?
哈哈,都是骗你的。
方才,栀离真有一瞬间认为梦境世界就要崩塌了,玩家任务失败,即将“死亡”……
还好……
还好……
青年呼出一口浊气,为劫后余生暗自高兴。
可是啊,现在放心还太早了。
“白狼先生……抱歉……药……救不了我……我要死了……”
佩希蒂·索尼的声音微弱,她侧躺着,嘴角噙笑,常年睡觉的干草堆上出现两滩血红色的泪水。
还有话没说完……
但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白狼先生,我早该死了。
为了等你,我一直留着这口气到现在。
如果你早来两个时辰该多好啊……但我不怨你!谢谢你!对不起……
“我……活不到……明天……走……”
少女缓慢地翻身,露出一张青灰的脸,毫无血色。她双眼紧闭,金黄的长发干枯了,呈现出一种杂乱的、淡黄色的模样,一个又一个,无数个发团纠缠,成了怎么也打不开的疙瘩。
只见苍白的薄唇轻启:“再见!”
这便是佩希蒂·索尼的最后一声。
一声铿锵有力的——再见!
“会再见的……只是……”
栀离苦笑一声,手中凭空出现一个陈旧的笔记本和一根崭新的火柴。
“嚓——”
火焰明光乍现。
火焰荧光熄灭。
火焰抚摸快乐的回忆,然后越燃越大,直到把连接着空间的锁链烧断。
“咔嚓。”
断了。
佩希蒂·索尼仿佛看见了自己——洋溢着明媚笑颜的自己。
“……”
栀离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言不发,只静静看着火焰驱散寒冷。
他知道,火焰很快就会熄灭,他一走,佩希蒂·索尼就又会回归寒冷怀抱。
他……失败了……
但不是毫无生路!
他需要赌一把!
你说……
副本NPC和游戏【最终幻想端】关系怎么样?
“复仇”在佩希蒂·索尼心中的分量又有多重呢?
栀离猜——第一。
“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