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远神秘兮兮,还带了点促狭笑容:“葛大娘以前做绣娘时手艺不错,渐渐吸引了很多客人。有了一定的积蓄后,她自己开了家绣店“梅影瘦”,招了大批的绣娘替她干活,她只需偶尔负责绣一些贵人定下的繁复绣品。后来她不满足于绣店的生意,又转行开了酒楼。她精明能干,极会来事。不久,酒楼的生意就开始如日中天。说起来,还真是位奇女子。”
秦妙苏听完也对葛大娘肃然起敬:“女子在这世道能立足已是不易,她还能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真比许多男人都强。这家‘梅影瘦’我也常去,里面的绣品花样好看还绣功极佳,没想到是她开的。”
“这葛大娘确实能耐,”崔明远继续道:“连她相公都跟着沾了光。不过啊,人厉害起来了就想着要更多,听说葛大娘近些年在外面养了不少小白/脸,什么人都有,有当红的戏子,也有穷书生。有人亲眼见过她半夜往小白脸住的地方送貂绒大氅,那戏子清早穿着它招摇过市,腰间还晃着枚双面绣的定情囊。”
之前只听过男人发达后养外室,还头次听说女人也做这事,秦妙苏惊讶得合不拢嘴。她神奇地看了看酆栎,他捏杯抿了口酒,倒没什么表情。
从德裕楼出来,秦妙苏再看着金碧辉煌的酒楼,忽然就不是那么钦羡了。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葛大娘生意做得大,但也藏了不堪的事情。真不知要是她丈夫知道她背地里做的事,会是什么反应?男人应该都接受不了戴绿帽子罢?
酆栎见她闷闷不语,问道:“想什么呢?崔大人说明日就会叫人将书送来,你若看了有什么不懂的,我再去问他。”说完却见秦妙苏依然呆呆看着前面,眼神有些空茫。
他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丢了魂了?”
秦妙苏轻叹口气:“侯爷,是不是男人都很害怕老婆给他们戴绿帽?”
“...这,”酆栎也愣了下,他好像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不知怎么他脑袋里忽然就浮现出李彬缠住秦妙苏的画面,心里顿感一股不可逆的气流涌上来:“在感情里,若是一方故意做背叛的事情,那任谁都受不了吧。”
秦妙苏乖乖点头:“嗯...”然后默然不语了。
看来果然男人十分不喜欢,今日李彬在四夷馆做的事绝不能让他知道!
酆栎以为秦妙苏听说了葛大娘的事,破坏了她心中的崇高形象,滤镜破碎,因而才不开心。
他忽然停住脚道:“要不,别坐轿回去了?”
秦妙苏回过神:“啊?为何?莫非你想用轻功飞回去?这样...也行,我好久没跟着你一起飞了。”
睨她一眼,酆栎无奈道:“你刚吃完饭,我背不动。我的意思是走去紫鹊街逛一逛,正好当做消食了。”
“紫鹊街?”
“嗯,想走走吗?”
忽然记起自己前世直到死前也没去玉京最繁华热闹的紫鹊街逛过,立马来了兴致:“想的想的,我还没去过紫鹊街呢。”
酆栎皱了皱眉:“你没去过?”
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脸,秦妙苏道:“我是真没去过。之前和你说未出阁前过的不好,你还不信。我那时整日只能待在家里,极少出门。”
真不知怎么会有人待自己的儿女有这么大的差别?酆栎之前在朝堂上偶尔会与秦蒙争辩,觉得他这个人虽然古板了些,但是秉性还算不错。谁料他在家中对子女竟这么不公。
嗯...前段日子圣上还提了一嘴要给秦蒙赏赐,看来下次若皇上再提起,他便要打消这个想法。
“我信。后来去你府上看了眼便信了。不管如何,你现在不是在以前的家里了,以后你想何时出门,去何地都可以。”
本以为嫁来侯府,她又跌入了一个火坑,可是现在她不仅过得算自在,还能继续学番语,不知比原来的生活好了多少倍,已经极大地超出了她的预料。这又怎能不算一种幸运呢?
秦妙苏扬起小脸:“多谢侯爷信我。”
玉京城最繁华的紫鹊大街夜里灯火如昼,人声鼎沸。街市两侧摊贩林立,各色花灯映得夜空恍如白昼。秦妙苏恍若踏进了一个十分新奇的世界,在里面流连忘返,兴致高昂。一会在卖泥人偶的摊前欣赏它们不同的发髻和服饰,一会又跑到了香喷喷的卖烤串的摊子。
酆栎觉得她就像一只囚了很久的雀,某日放归天空得了自由,便无拘无束到处翱翔。连他常年习武的人都觉得要跟不上她的步子了。
用嘴撕下了一块烤肉,秦妙苏满足地嚼着,忽然被前方的一座楼阁吸引。
她指着那边道:“侯爷侯爷,我们去那好吗?”
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瞧,酆栎看到了一座外观雕饰精美的楼,上面写着“凝香阁”几个字。
他还没回话就被秦妙苏扯着袖子来到了里面,看见她立刻松开手,像只花蝴蝶衣袂翩跹到处飞舞。
秦妙苏看到花花绿绿装饰精巧的盒子眼睛放光。凝香阁是整个大盛都出名的胭脂铺,但是只在玉京才有。这里的胭脂用料十分昂贵,她以前用不起,但是现在嘛,嘿嘿,虽然也不能买很多,但至少能够自己用了。
她的视线落在一个珐琅胭脂盒上,正伸手去拿,从另个方向也同时伸来一只手,和她一起放在了盒子上。
抬眸一看,秦妙苏有些不悦,是秦妙琼和她看中了同一款胭脂。
看到她,秦妙琼也是一惊,板了脸开口道:“是我先看中的。”说着便要抢过盒子。
秦妙苏一爪子死死按住:“什么你先看中的?明明是我先伸出手的。再说,这店里的胭脂这么多,你做什么非要拿这盒?”
跋扈惯了的秦妙琼怎会忍气让别人抢了她的东西?何况还是她以前最瞧不上的庶女?
“我就看上这盒了,非要这盒,你怎么着?”
秦妙苏知道她性子傲骄,不肯让人,又在犯倔了。若是换做以前的她,定然会让了。不就是一盒胭脂么?又不是没有别的货。但经过了以前的种种,她不想再退让做怂包。
她已经让了那么多,凭什么总要她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