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如风走了两步就发现身后的小尾巴,眉毛一挑:“跟着我干嘛?”
“我没地方去。”陶居然小声说。
时间还早,靖如风抬头望天,中秋的月亮还没出来呢。
“行吧,我可不管饭。”
“嗯!我不饿的!”
靖如风笑了笑:“怎么?成仙了,辟谷啊?”
“不是……我吃过了。”
“一天一顿?”
“不是……”
“还是多吃点吧。”
“好……”
靖如风放慢脚步,两人沿着轩锦路漫步,金黄色的银杏叶子铺了一地。空气清爽干燥,天空明亮得像一块闪耀的蓝宝石,云像奶油一样被抹在天上。阳光温和,把所有的一切照得都闪闪发光。
这条路是近两个月才修好的,车道开阔,崭新的路面泛着亮光。这里原先是片荒凉的街区,几里外就是坟场,还有一段古旧城墙。修路的时候把城墙移走了,坟场修成了公墓。
陶居然踮脚踩在银杏叶子上,也不知怎么就兴起了破坏欲。步子一会儿重一会儿轻,满地的银杏叶子被摧残,发出清脆的抱怨声。秋风哗哗地响,卷起金色的浪,吹一些到车道上,“唰”地被疾驰而过的车给碾碎了。
他突然又觉得这样很幼稚,收回雀跃的心,规规矩矩跟紧身边的人。靖如风脚步散漫,他的鞋带随着他的动作跳来跳去,好像要跳到风里去。
要不要说话?说些什么吧?陶居然瞟他一眼,他神情放松,看起来还是酷酷的样子。他是那种眉眼间距近的长相,浓眉似剑压着眼睛,下眼睑那块卧蚕并不十分突出,只是皮肤略深,月牙般托出黑亮的眼睛,瞳孔一星闪烁,神采奕奕。这样的长相很难不叫人喜欢吧?
“你喜欢秋天吗?”靖如风随口问。
“我没有!不喜欢!”陶居然差点跳起来——等等!他刚才说什么了?喜欢什么?
靖如风不解:“……这么不喜欢吗?”
陶居然闭眼哀叹,小声解释:“不是的,我最喜欢秋天了……”
“好吧。”
陶居然看着前边高高的路牌,问:“你、你知道轩锦路吗?”
靖如风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感兴趣的意思,示意他说下去。
轩锦路——跟蒲城那些饱含振兴意图发展期望的地名截然不同。陶居然听说过这条路的故事,好像是为了纪念一对有情人,男的叫方轩,女的叫陈锦还是程锦来着。方轩也算是本城传奇人物,草根出身,奋斗多年,年纪轻轻就成了本地首富。到处修桥铺路做慈善,一中有栋楼就是他资助翻新的,学校还挂着他的照片,相貌平平,笑起来是个憨厚的模样。
据说他们夫妻是青梅竹马,创业时陈(程)锦每天要在这条路上往返好几次,风吹日晒路也难走,后来方轩就出资修路,纪念他们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和深情厚谊。
“……听说路修好的时候,他们还来这儿重新走了一遍。路尽头有个纪念碑,上边刻着他们的肖像。”陶居然希望自己讲得足够好。
靖如风问:“感动吗?”
陶居然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是假的。”靖如风用“你这个小傻瓜”的表情看他。
陶居然懵了:“啊?这条路不是方轩修的吗?”
“路是方轩修的,但你说的什么重走当年路、情深意重的桥段都是假的。”靖如风无情地说:“也就骗骗你这样的小男生。”
小男生不开心地低下了头,靖如风说:“方轩半年前就去世了,路前两个月才通。除非人鬼情未了,否则程锦只能跟空气手牵手。程锦现在跟方轩原来的司机在一起了,她还怀孕了,大概有五个月了吧?”
陶居然吃惊地望着他,靖如风被他的表情逗乐了。
“她是我的邻居,我家阿姨天天跟她家保姆一起买菜。”中年妇女的八卦能力和侦探水平能让一杂志社的狗仔都甘拜下风。
“嗯……故事还是很美好的。”陶居然弱弱地说,只不过他没猜中结局。
“现实也是残酷的。人生苦短,哪有什么天长地久?呐——”靖如风指着天上的太阳:“太阳才能天长地久,风才能吹到海枯石烂。”他昂起头感受风的吹拂,那双眼睛里流露出坚定与冷酷,“别信那些故事,她总是向人展现出光鲜的那一面。我问你,白雪公主吃苹果应该吃红的那一面还是绿的那一面?”
红的那面有毒,当然是——“绿的。”
靖如风停下脚步,叹了口气:“你傻呀,难道从小到大没人告诉你不可以吃陌生人的东西吗?”
陶居然:“哦。”原来是个陷阱题……
靖如风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你喜欢粉色?”
“不喜欢……我喜欢蓝色和绿色。”陶居然扬了扬纸袋:“这是送给程祎祎的生日礼物。”
“女朋友?”
“咳咳——”陶居然突然被风呛到了。
“这么激动干什么?”
“不是——不是啊,我没有女朋友!程祎祎是我们班的,坐在第一排讲台下边,是英语课代表。”
靖如风毫无印象。
陶居然继续努力:“她扎马尾辫,成绩很好,上周升国旗还代表高三发言……”
靖如风越发茫然。
“嗯……就是前两天来找我,坐你位置的那个……”
靖如风想起来了一点:“是喜欢你的女生?”
“啊?不是啊!”陶居然摸摸脑袋,怎么就喜欢他了?
靖如风解释道:“你旁边那个女生……太能八卦了。”他语气里有点不满,显然平时没少被打扰。
“你别听她的,程祎祎没有喜欢我。”陶居然心情复杂,还不忘告诉他:“……她叫闻清。”
靖如风问:“那你喜欢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