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影便瞥了哪吒一眼。

小孩闷闷的咬着烧饼，一口尖牙咔哧咔哧地磨着，却不凶，像被欺负的小兽。

“虽然哪吒也有错..他想和人们玩却总控制不好自己的能力——但我们都有赔偿——”越讲越觉得没有底气，在将军府被亲人的爱包裹了一整年的少女看着哪吒叹了口气，承认了自己的偏袒：“好吧，我只是因为他是我弟弟”

没再向从前一样刻意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朱竹清只是撑着自己的下巴自然地偏头看向她：“控火这一方面，你能教教他吗？”

没有得到先前那样特意的亲近行为，江影却笑了：“看来上次的礼物送的很对嘛”

她也不是笨蛋。且不提江影本身就对熟人的情绪变化相当敏感，在朱竹清三番五次的直球与旁敲侧击下，即使她再迟钝也该听得出那份赤诚心意中炙热缠绵的情感。

江影没体会过那样滚烫的爱欲，却也知道基于那样不对等条件中生长出的感情并不公平——陪伴、救助、引导，她从朱竹清最为艰难孤独的脆弱时分就从各个层面渗透进对方的人生，那样全面而长期的相处让她对朱竹清的成长轨迹有着近乎掌控的影响程度。这对于队长与手下的队员来说是很完美的关系，毕竟这样的高掌控度能够完全保证队员的服从性。

可朱竹清生出了不同于此的情欲——也许是受到夜清记忆的影响，抑或是灵猫灵魂的本质就是这样的肆意无畏，她对年少时就出现的引导者角色并没有那样高的尊敬，反倒产生了这样平等的欲望——那么，江影就需要改变自己在朱竹清生命中的定位了。

她将朱竹清视作队员，也是同伴。这样一个尚未分出明显阶级的关系在江影的认知中是允许任何感情存在的。也因此，当真切意识到对方的情感时，江影选择了给她一个更加完整的、并不完全被自己掌控的成长空间。

她向朱竹清给出了选择的权力：只有当一个人被真正填满，拥有自己的轨迹时，才能够更加真切而正确地去感受自我、理解从自己内心生发的情感。无论是那样的炽烈爱恋也好，普通的依恋也罢，她都希望是朱竹清真正看清自己之后所体会出的选择。

她给了朱竹清拥有独立行为模式的机会

而如今看来，还算成功？

“当然”带着未去的笑意点点头，江影看着朱竹清不再被不安全感充斥的样子柔和了眼神。“刚好敖丙正在特训，我做了计划”

爱情什么的太过遥远，但她仍然希望自己同伴所生发的情感是平等而客观的。

很高兴你越来越好，竹清。

“喂喂喂小爷我还没答应呢！”绕着两人转了好几圈也没成功插进她俩之间奇怪的氛围，明明处于话题中心却莫名觉得自己被排挤在外的哪吒跳着脚，嗷嗷叫着试图彰显自己的存在。“想当小爷的师傅，至少要比我厉害吧？”

“说得好”对幼崽这种挑战行为应对的驾轻就熟，江影抬手，轻描淡写地按住正在蹦跶的哪吒脑门。“来练练，看看你的基础。”

猛不防被按住脑袋，试图躲开却被按在原地的暴躁小家伙自觉受到了挑衅。火气忽地冒起来，他两手扼住江影手腕，一个回身就要将人来个下砸。

来就来！

“力道不错”

左手打上哪吒麻筋，江影翻身轻轻巧巧落在松软的沙地。

“试试你的火？”

赤红的灼热喷薄而出，缠上哪吒四肢。脚丫一踏给湿润的沙土留下一抹干燥的脚印，他带着沉重的暗色砸向江影。

呼啸的音爆对上白净的手掌，少女脑后束起的长发都被刮起的劲风高高掀起，人却稳稳立在原地。手指收紧攥住哪吒试图抽出的被赤红包裹的拳头，江影眼神一动，金蓝火焰便蓬勃燃起，猛地将他吞噬在内！

“火焰可不只是装饰品”

同哪吒如出一辙却更加锐利的浊气从她眉心扑出，暴虐的掠夺外界的生机。海潮在接近的片刻蒸腾作扑人的白雾，将二人牢牢包裹。

赤色便跟随着浓烈起来，将扑来的雾气也生生冲散在扭曲的空气里，种子一样顽强地夺取生长的领地。

天生魔丸，即使还对自己的力量一知半解也足以对外界造成堪称可怖的伤害。

可惜了，心有畏惧

隔着鼓动的火焰瞥了眼一旁认真看着他们的朱竹清，江影垂下眼睫。

手下捉着的小小少年还瞪着眼，一副尖牙咬得死紧，倔强地冲她踢腿。

“你在害怕”平淡的陈述

哪吒一下子就炸了，挣开江影的手掌紧贴着就攻过来：“说什么屁话！小爷我怎么会怕？”

光洁的手臂覆上龙鳞，江影面色平静的接下他一次比一次凛厉却也一次比一次凌乱的拳脚。金蓝火焰扑灭零星乱窜的赤色，她在被灼热粉碎的灰白细沙中重新抓住哪吒光裸的脚踝，狠狠甩向不远处的海面。

气机锁定，冰凉的杀意如同世间最为锋利的刀剑，狠狠刺入哪吒骨髓。

“你还不够害怕”

她陈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