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它叫红石。”少年指着他的骡子。
“红色的宝石?”鸣甜看看那黑不溜秋的骡子,嘴角一抽,违心地说:“这名字真好听。”
少年自豪道:“我取的!”
鸣甜怕它给她踹沟里去,还是决定徒步过去,两人边走边聊,鸣甜得知少年叫阿茸,十四岁,已经辍学了,呆在家里帮爸妈干农活,没事也牵着骡子送游客上雪山,一次一百五。
鸣甜一听这话,直接给他转了两百块。
阿茸得了这么大一笔钱,脸都快笑僵了,乐呵呵地问:“你买了什么东西?我还没看过来这边徒步的游客有从网上买东西的。”
“画画用的。”
“你……是画家!”阿茸黝黑的脸上满是愕然和崇拜的表情,大喊:“你竟然是画家!”
“……算是吧。”鸣甜不太自在地承认了。
她的画从诞生到现在只有她一个观赏者,如果这样也算画家的话,那她勉强也是一位画家吧。
“那你是不是要画梅里雪山?”阿茸问。
“没想好。”鸣甜摇头。
想没想好的,阿茸才不管,一声哨音把骡子叫了回来,兴奋地抱着骡子的脖子,“鸣甜姐姐,你画雪山的时候,能不能把我和红石也画进去!”
“我的画风比较奇特……”鸣甜委婉地拒绝他,“你不会喜欢我的画的。”
“我喜欢。”
“你不喜欢。”
“我真的喜欢!”
“……”怎么这么固执。
阿茸跑过来,从棉服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钱,递给她,“二十块钱可以画一幅吗?”
这是第一次,有人向她买画。
虽然很担忧自己画不出来正常的画作,可少年眼中那份期待太过炙热了,灼烧得她心里发软。
鸣甜还是答应了。
不过……
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她隔着衣服摸了摸那二十块钱,说:“你有手机还给我这么旧的纸币?是不是花不出去?”
少年傻笑,“被你发现了。”
两人很快到客栈门口,阿茸帮她把快递卸下来放在露台上,干净的一个翻身就骑到那头名为“红石”的骡子背上,然后转身离开了。
“鸣甜姐姐,记得给我画画。”阿茸把手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喇叭的手势,大喊:“如果我能去广州的话,一定会找你玩的,你等着我!”
他骑着骡子,冲他挥手。
鸣甜心情还算不错,也冲他挥手,一抬眸,便看到林韫站在客栈门口,依旧是那副见不得人的打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叫你鸣甜姐姐?”林韫走过来。
鸣甜瞥他一眼,问:“吃醋了?”
林韫说:“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女人。”
“那你现在见过了。”鸣甜眯着眼睛。
林韫下意识地看向她的眼睛,那两滴血红得像美瞳,衬得她的眼神深邃,忧郁,和半年前几乎没什么差别,但好像又有些不同。
他看了她一会儿,说:“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那小子送你回来,你就把名字告诉他了?”
“什么那小子。”鸣甜说:“人家叫阿茸。”
说到阿茸,她摸了摸包里的二十块钱,抬手遮在眉梢,看向阿茸离开的方向。
傍晚时分,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骑着骡子从雪山下走过,灰色的天际和深绿色的山影衬得他无比矮小,画面野性又自由,但也挺悲哀的,没有奇迹出现的话,他的一生都要被困在这座人人心驰神往的雪山下了。
鸣甜拍了一张照片,打算留作素材。
林韫问:“这么喜欢他?”
鸣甜在露台下抬起眼皮看他,说:“当然喜欢,我长这么大,没见过骑白马的王子,但这次,见到了骑骡子的少年。”
林韫无话可说了,看着她走上露台。
鸣甜将伞放在客栈外的竹篓里,一左一右把那双碍事的拖鞋丢在垃圾桶里,然后环顾四周,想找个水龙头冲洗掉脚上的泥巴。
“你几岁?”林韫突然问。
鸣甜瞥他,捏着嗓子说:“刚满十八岁。”
“十八岁也该长脑子了。”林韫蹙了蹙眉,冷着声音说:“给我站那儿别动。”
拽什么拽,还不是仗着我没有拆穿你,鸣甜刚长出反骨似的,疯狂踩露台上的水。他一走,她不踩了,长长地呼一口气,其实脚已经被冻得麻了,全身上下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