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韫自是没搭腔,问她想送什么礼物。
鸣甜真没想好,他那身行头不是便宜货,那些六位数的相机和镜头也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
他这么有钱,应该什么都不缺。
不过,说到钱……
鸣甜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刚刚叫了你三次林韫,包括上一秒这一次,总共是四次,给你打个折,八十万,马上转给我。”
“一次二十万,四次八十万。”林韫拿出手机,笑看她一眼,“折打在哪儿了?”
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鸣甜猜测他转过来的应该是一千块,是四个二百五十的总和,没去看手机,理直气壮道:“我给你打的是零折,市面上不会有这么良心的折扣。”
“黑心商家。”
“一分钱一分货。”鸣甜反驳:“你名字值钱。”
“如果要送我礼物的话,不如让你每天都能睡个好觉。”他打开床头灯,然后起身把屋里的灯关了,问:“这样可以吗?我记得你说怕黑。”
鸣甜没说什么,将被子拉到脖颈处。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这个推测来自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为了钓鱼,跟他说自己怕黑,没想到当时这随口一句,他竟还记着。
“你记性真好。”鸣甜有些别扭地夸他。
林韫说:“身体不行,但记性很好。”
鸣甜假装听不见,在犹豫要不要把他赶出去,她不吃安眠药,根本睡不着。
“怎么不说话了?”林韫坐在床边安静地盯了她半晌,突然说:“你刚刚说要送我一个孩子?”
这个问题当然没有回复的必要,鸣甜最后看他一眼,淡淡雪色和暗暗灯光洒在他的轮廓上,让他看起来像一位温柔缱绻的保护神。
她默默闭上了眼睛。
这样相似的行为,方莱也做过。
他会一边守在她的床头,一边玩手机,偶尔还要开几把无声的游戏,但林韫没有,鸣甜虽然闭着眼,但能清晰地感受到有一道柔和的,探究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
那种奇怪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的灵魂被人时时刻刻地窥视着,好像要被看穿了,明明意识已经很困顿得不行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别这样看我,感觉额头上有猫爪子在抓。”鸣甜没睁开眼,劝他,“你现在就走,要不然发呆还是玩手机都行,但千万别看着我。”
“那我帮你挠挠?”
“你没脑子?”鸣甜骂:“挠醒了怎么办?”
“我不管这些。”林韫伸手抓了抓她额头,懒洋洋地道:“小猫被赶走了吗?”
鸣甜还是睁开了眼,抬眸看向林韫。
“真挠醒了?”林韫的眼睛乌黑深沉,紧紧锁着她的脸,手上又挠了几下,诚恳道歉,“对不起,但下次我会更用力的。”
橘色光下,今夕和往昔相似,今时和久远得不能再远的过去有重合的迹象,记忆有些错乱了,鸣甜没去计较他的戏耍,而是说:“小时候,妈妈也会帮我赶走小猫。”
她顿了顿,请求他:“能哄我睡觉吗?”
这是鸣甜第一次提及她的家人。
不该答应的,他没有这种哄人睡觉的经验,但林韫还是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将手放在被子上轻轻拍着,直到她睡着。
无边夜幕下,鸣甜整个人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却又在皎白的雪山映照下,散发出淡淡柔光。她的睫毛轻轻垂落,如同两把小扇子,遮盖住了眼底的彷徨与哀伤。
林韫没见过她这副恬静温柔的样子,看了良久,起身走到窗户边,拉上窗帘,再望她一眼,又有些后悔没带着相机过来。
好像在她身边,他总是灵感充沛。
他拿出手机,这次没有刻意寻找角度,也不那么讲究光线、构图和布局,几乎是随心所欲地对准了她的脸。
“咔嚓”一声,柔柔雪色透过窗帘洒在她脸上,在雨崩的十二月寒冬,鸣甜在林韫的手机里留下了她的第二张照片。
……
翌日清晨,天色大亮。
鸣甜这一觉整整睡了十个小时。
自从十四年发生了那件事后,她还没有哪次睡得像今天一样满足,有些怀疑昨晚那碗面里放了安眠药,不然就是林韫昨晚给她打晕了。
房间里很暗,灯没开,窗帘也关着。
她伸手去拉开窗帘,手收回来的瞬间,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水杯,水杯下压着一张明信片。
“这么没有新意。”
鸣甜口嫌体正直,勾着唇将明信片抽了出来。
这次的图案换成了一个村落,木楼交错,道路稀疏,路边的草丛里有鸭子,有小狗,中间有条宽阔的小河,几条鱼儿在里面欢快游着,河流向上而去才是一座巍峨的雪山。
总算是有点不一样的地方了。
她翻过另一页,上面写着:
【杯子里有热水,我买了早餐,在老板娘那里,餐后半小时记得吃药,床头柜上有糖,还有,东西我拿走了。】
他拿走了东西。
什么东西?
鸣甜愣了愣,东张西望,片刻后,似有预感一般,缓缓地望向床头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