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鸟粗看时,只觉得是儿童笔触幼稚。若仔细看,会觉得翅膀部分尤其尖锐;四肢被人类般分出关节,似乎每处骨骼上都画着奇形怪状的动物肢体。
最显眼的是脊柱,一条鲜红血线贯穿通体,直捣大脑。大脑全是红的,深红浅红混乱,如同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其中有一个图案,那是一把……!
啊,好疼!像有一把利刃将岑霖从头部直直劈开,骤然的剧痛席卷而来。
岑霖闭上眼睛,蜷缩起身体。他抱紧自己的姿态竟诡异地,与用双翼庇佑躯干的鸟类相似。
岑霖确实不记得十五岁时的噩梦内容。他只能想起垂死般的睡眠,昏暗的卧室和台灯下,顾萍生明暗交织的面庞。
绘下这幅画的那一刻,十五岁的岑霖从绵延的噩梦中骤然惊醒,又像是陷入更深层的梦魇。
卧房门咔哒打开,顾萍生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岑霖,你梦到什么了?”
暖黄暧昧了现实的黑与白,岑霖说:“哥哥,什么都没有。”
顾萍生整张脸都背着光,全然被黑暗笼罩:“是吗?继续睡吧。”
回忆到此结束,头痛也逐渐减轻,岑霖从蜷缩的姿态舒展开身体。
他没再看那幅画,稍稍上移了页面,便开始绘画。
一条蠕虫械怪栩栩如生地浮现,旁边写着一行字:人,怪物,变异人?
岑霖叹了口气,收起通讯器,起身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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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霖在客房门前站定,伸着懒腰,慵懒地呼出口气。突然唰”地打开门,以远超常人的神经反射速度,一把掐住门外人的脖子:“谁?”
那人在门口站了很久,静悄悄的,故意掩去动静。
“咳咳咳。”随着岑霖抱歉地松开手,化小梅剧烈咳嗽起来,“岑霖,干啥这么警惕呐?防追杀啊。”
岑霖没询问施向吉的事:“化小梅,是有事找我吗?”
化小梅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哎,你可真是太强了!我来找你啊,是想和你一起干件事儿。”
她犹豫了下,接着郑重其事地询问道:“岑霖,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救狗?”
岑霖道:“是突然的想法吗?”
化小梅有些尴尬。她挠挠头,“咣咣”地抖着金属腿:“哎别说了,我在义铁之城待太久堕落咯,但再次碰到你,又想热血一把!不只是想法啦,有具体的方案的。”
岑霖点头,化小梅说:“你还记得斗兽场吧?最近那儿有比赛,这个时候,估计参赛的主人都把宠物弄过去了。主任不在,狗在,这可是个救人的好机会,你跟我一起去吧!”
岑霖凝视她片刻,微笑道:“好。”
岑霖带上覆面,和化小梅二人披着斗篷,沿人迹稀少的小道走向斗兽场。
斗兽场是比赛场所和巨型钟楼的结合,高大巍峨但钟楼建在了正中央,神似马桶搋子。
模仿的是古罗马斗兽场,却用黝深铁块代替了巨石,暗红锈迹遍布,仿佛脏污的血汗都渗透到了外墙,是诡异的蒸汽朋克风。
岑霖和化小梅走近,任何通往内部的缝隙都被高科技屏障阻挡。
化小梅拿出外型像上世纪优盘的钥匙,在屏障上一扫,一个高两米的小洞展开。
岑霖诧异:“你有钥匙?”化小梅扭曲地扯了扯嘴角:“能在出入口工作就说明混得不错了。我找点关系也不难,不是只有你成了岑队。”
简直暴躁得长刺,但这事出有因。就在两人交谈间,他们踏进了斗兽场内部。
高四十米,环形观众席呈阶梯,一层层攀升,压迫感扑面而来。
岑霖和化小梅站在最底层,竞技场面积有七千平米,圆心就是粗壮的钟楼。
斗兽总是充斥着血腥与暴力,随之而来的是上涌的激素。但没人会担心,激动过头的倒霉观众冲进竞技场。因为冲不进去。
圆形竞技场被一条极宽的水渠围住,那条水渠横拉开足足有两百米。而水渠中,填满了能使义肢人强大暴躁,能力者虚弱瘫软的液体,‘猩红狗链‘。
“咕嘟咕嘟”鼓胀的水泡在加热中炸裂又形成;液体浓稠极了,一口下去抵进城三杯;不用刻意制造雾气,水渠在高热的作用下蒸腾,猩红四溢。
难怪化小梅瞬间变得暴躁。
岑霖随身带了防毒面具,他递给化小梅:“带上。”
化小梅眼睛鼓胀得突出,突然瞪向岑霖:“力量,我喜欢力量!你以为你能保护所有人?”
岑霖有些疑惑,他面无表情地加快脚步:“快去地下救人。我们尽早离开。”
化小梅按住跳动的手筋,往观众席上一坐:“等我一分钟。”
岑霖走去扶她,随口问道:“我本以为水渠只在比赛时打开。平时没有屏障吗?”
“有啊,当然有。只是被我关了。”浑厚的男声从四十米远的最高观众席传来。
“好久不见,岑霖。”施向吉高傲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