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克里特主动要求承担体力活,但我担心他爬上屋顶会再多添几道裂隙,让他在院子里和泥,我去补墙缝。
泥不是普通的泥土,是之前做土窑闷红薯的时候发现的带有粘性的红土。
小时候家里人告诉我这叫胶泥,并说胶泥是烧制陶土瓷器最重要的原料。
我用胶泥做过小乌龟小房子,放进火里烧制也没见到成为瓷器的样子。上了学才知道是因为只用草桔做燃料,烧制的火力和时间还有密封度都没有达到标准。
红土分布很零散,小三轮车在乡间坑坑洼洼的土路行驶不方便,克里特推着走了没几步又原路返回把车子停在原来的位置,背着背篓扛上铁锹步行出门。
水泥灰是修补墙缝的最好材料,但是找到的两袋水泥经过日晒雨淋已经凝结成结结实实的一块灰色石头,还保留在已经糟烂的袋子里的形状,边边角角都清晰无比。
克里特把白杨木制成的梯子扛到房后,院子里的空地上被铺上了平坦的八角砖,刚来时地上覆盖了一层沙尘完全看不出八角砖的形状,我和辛榭又清扫又泼水,才逐渐露出褪去红色的砖面。
不想弄脏砖面,我俩在房后的空地上和泥。
某些方面说,爷爷在建房子这件事情上没有发挥他向来扣扣搜搜的精神,反而各种原料材质都选最好的。
这也是房子这么多年还能完好保存的重要原因。
房间宽敞,院子也修正的井井有条。
有时夜深人静,我也会想他是不是日复一日坐在屋门口看着逐渐变深沉的夜色。
但他肯定不会想到,和他最不亲近的孙女会在将来和他做了同样的活计。
并且,连他的一半的能耐都没有,甚至还要为基本的温饱上愁。
或许他想着,在未来多少年之后我的父母会继承他的衣钵。但我同父母早就在丧尸潮最初失去了联系,那时我和外婆躲在郊区的小院子里过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生活,村子里的老人大多承受不了变异而亡。少有的年轻人收到感染成为丧尸,也在外婆的指挥下被我削去了脑袋。
我甚至庆幸爷爷在末世来临前早早去世。
一个干枯瘦弱的老头看着周围熟络的亲朋好友一个接一个变成丧尸想必更难熬吧。
去其他院子搜罗物资的时候,有户人家的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被窝里是一滩干涸的褐色液体、隐约可见人形,床边的桌子上还摆放了几瓶已经开封没有吃完的消炎药。
或许这家的主人在初期只是以为自己生病了,但是没有挺过尸化,最终腐烂成一滩肉泥。
我把被褥拖到院里的空地上挖了坑一并焚烧,黑色的灰烬被深深埋进土里,同他生活过的土地长眠。
克里特背来两筐混着红土的湿土,提来水掺进泥土里,用铁锹翻动地上逐渐的泥巴,我又把最近攒下的草木灰掺进去搅拌均匀,使形成的泥巴粘性更大。
爬上房顶,寒风冷冽冻得我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放眼四周掉光叶子的枝枝杈杈分隔着灰蒙蒙的天空,那只巨大的黑狼就蛰伏在远处苍灰色的上山,说不定用它敏锐的双眼与我遥相对望。
克里特在地上把找到的一捆麻绳抛给我,一端系在我用旧衣服制作的布兜子上,里面装着修补墙缝要用的刮刀和笤帚。
我两腿分开站在房沿双手握着绳子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