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是在食物的香味里醒来的,一睁眼,她发觉自己被安置在一个形状方便倚靠的角落里,对面的萨菲罗斯正在架着一口锅煮东西。
甚至还会做饭,她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对方的优秀和全能,努力忽略对方赤裸的上身,裹着皮大衣小心地磨蹭到锅旁。
“你行动似乎自如了一些。”他虽然在料理食物,但余光也没忘记关照病人的身体状况。
“嗯嗯,说不定吃完这顿无比美味的早餐我就全好了!”她双眼发光地看着锅里的味增汤,没曾想有一天会为这种朴实无华的食物倾倒,没办法,她已经饿了十几个小时了,何况修复中的躯体需要更多的能量。
“只是一些速食食材丢在一口锅里煮出来的而已,你也不要太过期待。”他和她一起去过神罗的食堂,知道她口味有多挑剔。
在她醒来前已经熬够了时间,如今他从储物魔石里掏出一只碗,打算先盛给病号吃。
“怎么只有一只碗?”
“魔石里只放了一只,你先吃吧。我三天不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是实话,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根本没有吃饭、休息的间隙,他们必须每时每刻都紧盯着敌人,以免错过一点风吹草动。
听他这话,完全可以联想到战场上激烈的战况,这样好几天没法吃饭的情况想必经常发生,不然对方也不会用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这无疑激起了安柏泛滥的同情心,哪怕现在浑身伤痛的人是她自己,她下意识去抓他空着的一只手,言辞恳切:“现在情况没那么紧张,你得好好吃饭才行。”
等到银发特种兵睁着因为受惊而放大的瞳孔看着她,她才发觉自己好像一个登徒子,昨晚的亲密接触那是对方出于迫不得已的关怀,如今已经没有这个必要,她哪能像对待别人一样随意地和这个风光霁月的男人产生肢体接触?
她赶紧把手收回来,还用另一只手打自己做出流氓行为的手掌,“我平时和人说话一激动就这样,不好意思啊。”
“平时对别人就这样?”
“真的,没有骗你!”她觉得对方语气不太对劲是因为他不相信她的辩白,“不信你去问和我关系好的同事,我真的不是故意占你便宜!”
萨菲罗斯没再追问,只是把装了食物的碗递给她,她不知道自己的解释有没有让对方消气,只好一边喝汤一边不安地瞟他的脸色,连期待已久的早餐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你还生气吗?”看萨菲罗斯专注地盯着锅,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露出带着一点疑惑的表情:“我为什么要生气?”
“所以你不会介意吗?我随便碰你什么的。”
“当然不会。”他终于意识到思绪跳跃的女孩脑子里又在转着什么奇怪的念头,无奈地做出回答。
“你性格可真好,谁碰你都不生气。”安柏再次被对方的好脾气感动,亮着星星眼直夸他。
萨菲罗斯敏锐地感受到了对方态度的变化,昨天以前,她虽然有礼貌但其实很随性,可她现在好像是把他当成了什么降世的圣子,连看着他的眼神都闪闪发光。
“你是不是在心里给我安了什么奇怪的形象?”他觉得有点好笑,但不希望对方对自己这么毕恭毕敬,还是决定打破她的奇怪幻想。
“嗯?没有啊,无非就是你是天神转世嘛,难道这不是事实吗?”她露出憨憨的笑容,差点把碗里剩下的汤洒到脸上。
他看着明显不太对劲的女孩,两秒后果断地脱下自己的手套,那只因为常年照射不到阳光的苍白的手贴上她的额头,她还愣着没反应过来。
“你发烧了。”萨菲罗斯露出凝重的表情,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大概是昨天他寻找栖身之所时让她淋了一些雨,她的身体又受了重伤,所以如今发起了烧。
神罗虽然不会给擅自离开的他什么严重的处罚,但也不会派增援来接这二人,这里人迹罕至,离村落大概还有一段距离。
所幸已经不再下雨,不然他们就只能在淋着雨赶路和窝在山洞里等体温下降之间选一个了。
萨菲罗斯从储物魔石里找到退烧药,烧得精神亢奋的安柏在他的劝说下不情不愿地就着刚刚从溪边打来的溪水吃下了药,吃完药的她又闹腾了一会,非得看着萨菲罗斯把锅里剩的汤都喝完才愿意入睡。
虽然身下的岩石很硌人,但枕头非常舒适,她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困倦地睁开眼睛,后知后觉地想哪里来的柔软的枕头。
她几乎是弹射离开了萨菲罗斯的大腿,头痛欲裂但大脑终于清醒,记起了自己早晨的野蛮行径——闹着要到林子里打猎,被拒绝后非得扯着萨菲罗斯的头发给他扎辫子,还说什么“没见到你用我送的发带我很难过”之类的话!
这短短一天时间她已经在萨菲罗斯面前出了无数个丑!还不包括自己早上吃了药不肯睡觉要求对方给她膝枕!
逃过了被杀但没逃过社死......
她已经尴尬地连道歉都说不出口了,两只手把脸捂得严严实实,思考自己要用什么方式磕头认错显得比较诚恳。
“我身上的退烧药是根据特种兵体质配制的,你吃了难免有些副作用,现在感觉怎么样?”
尽管对方帮她解围了,但尴尬不是一下就能消失的,她强行在脸上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什么问题了,我们是不是该赶路了?”
萨菲罗斯点点头,迟疑了一会,但还是朝她伸出了手,“山路很难走,你现在还不能剧烈运动。如果不介意的话,由我来带着你吧。”
“......怎么带?”
“背,或者抱。”
“那应该会影响行动吧?”她并不想成为累赘。
“我侦查过周围环境,出现敌人或魔兽的可能性很小,而且,”他说这话的时候目不斜视,但安柏觉得自己仿佛被对方的视线上下扫了一遍,“你的体型完全不会影响到我的行动。”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犹豫就有矫情的嫌疑了,她握住面前那只手,借力站了起来。
......
她坐在萨菲罗斯的臂弯里,努力控制着面部的表情。一开始她当然选择了被背着,但那样对方就得用两只手来托她的膝弯。她又尝试靠双手围住对方脖子和夹住男人的腰部来保持平衡——结果对方面不改色,她自己尴尬得想干脆死在原地得了。
最后还是被抱了起来,她觉得要是这样也行不通的话就要强烈要求自己下来走了,走得慢总好过挂在人家身上当负重物吧,结果这姿势意外的合适。男人一米九六的身高和浑身发达的肌肉完全能轻松把她一手抱起,这样还可以留出左手拿着他的武器正宗。
她尽力忽略内心那种自己像个被长辈抱在怀里的小孩的既视感,眼睛盯着面前几乎一成不变的景色,贫瘠的土壤和发黄的野草,时不时会冒出几棵枯死的树木。
这么一走就是好一段时间,她下坠的时候失去了自己的手机和身上几乎所有魔晶石,现在没办法看时间,但体感上过去了至少一个小时。
“你不累吗?”
“这种程度走一天也没有关系。”他微微侧过头来回应她的发问,很快又正过脸看着眼前的山路。
“这种时候是不是要集中精神?你在任务途中也会保持绝对安静吗?”
“并不是,当然是会聊天的,只是,别人不怎么和我闲聊。有安吉或杰内在的场合会比较有意思。”
“这么说来,我也可以和你闲聊咯?”
他这次把头完全侧过来看着她,露出一个微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