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吗?或许这就是他能做到的事情。他总是被神罗推着走,配合着实验的要求注射药剂、鲜血淋漓,第一次有人教他怎么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存活下去,如果变得“温柔”就是让他被这个世界接纳的方法,那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做。
......
“你好,萨菲罗斯,我是安吉尔。”留着黑色短发的少年背着一把巨剑,在战斗的间隙里向他伸出了手。安吉尔的身后还站着一名红发少年,那人的眼睛分明是在往他这边看,却偏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仿佛对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有多大的兴趣般一直偏着脑袋。
他见过很多很多士兵,有人像初见的格伦三人组一样对乳臭未干的他意见颇大,有人明明自顾不暇却会摇着脑袋说“你这样的,还该是待在家里耍赖的年纪”,自然也有人在见识过他的实力后将他视作怪物敬而远之,那些不屑的同情的质疑的恐惧的目光,在一场又一场的战斗里消失,他逐渐意识到除了他以外的人类生命是多么脆弱,哪怕只是野兽的一爪子都能轻易将它们夺走。
后来他学会了忽视身旁人的目光,将他们当作是随时会被神罗丢弃的一次性用品,反正最后站在战场中央的只有他自己一个。这两个主动和他打招呼的少年也是一样,充满生机的眼睛,略带腼腆的笑容,之后又会在哪一次战斗里消失?他不想关心。
可也许是命运有时也会大发慈悲,名为安吉尔和杰内西斯的少年成功历经了战斗的洗礼,他们从third晋升为second,最后是first,神罗的一级特种兵不再只有他一人。在不知不觉间前往食堂用餐的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当杰内西斯终于忍不住将餐盘撂在桌面,怒骂“神罗的员工餐我家的看门狗都吃不下”的时候,安吉尔一脸尴尬地站起身来,对着周边向他们三人投来不满视线的员工鞠躬道歉,然后拉着余火未消的杰内西斯和一脸莫名的他一起跑向食堂出口。
杰内西斯瞪着眼睛问安吉尔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和事佬安吉尔只能和往常一样安抚这个脾气火爆的大少爷,看着安吉尔手忙脚乱的样子,他没忍住笑了出来,那时杰内西斯和安吉尔都愣住了,“什么嘛,原来萨菲罗斯也会这样笑啊。”
他们三个人搭着肩膀笑作一团,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他们可以一起为了件无聊的小事笑这么久,但三个人成为了朋友,杰内西斯和安吉尔应该和他一样是开心的吧。
是啊,一起出入训练室,一起玩闹,一起吃饭,他一定是找到了真心接受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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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挥刀斩杀嘶吼的野兽,地面上垒起尸堆,很快又化作绿色的魔晄能量飘散在空气里。仰起头,细细密密的雨丝在他眼里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有些雨滴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眨眨眼睛,抖落遮蔽视线的水珠,从刚刚太阳穴一闪而过的刺痛感中回过神来,望着屏幕上杰内西斯的名字,电话声筒传来的忙音每一声都是对他的嘲讽——
什么朋友,你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随时可以抛下的陌生人罢了。
他早该知道的,在杰内西斯有时说出的话太过伤人时,在安吉尔永远摆出愧疚的神情替杰内西斯向他道歉时,他那时不就清楚地知道了,自己永远是落在两人身后的“其他人”吗?为什么还要向他们敞开心扉,以他们的朋友自处?
他们是来自同一个故乡的竹马之交,可他连自己的母亲都没见过,遑论故乡。
......
窗棂已经被雨敲响了整整一夜,但累了一晚上的女孩在他的怀里睡得依旧香甜,萨菲罗斯伸出手,常年不见阳光的手指是不健康的青白色,在掌下红润肤色的对比下更显苍白。指尖轻轻抚上那张早就被刻在脑海里的脸,他低下头在她的锁骨上印下一个深红色的烙印,这个对他说着“永远在他身边”的人会有什么不同吗?
他张开手臂,将她镶嵌在自己的怀里,怀里的人美梦受扰,不满地哼出了声。他爱极了她这些无意识发出的细小的声音,每一句都彰显出她对他的毫不设防,能够证明她对他说出的“喜欢”不是虚言。他这次也一样面无表情地回味了很久,然后再次用舌头撬开她的唇瓣,心满意足地听她发出的嘤咛声。他听见自己在黑夜里暗哑的声音,如同鬼魅,像是趁着宿主毫无知觉时缠上它的寄生物。这个用发顶磨蹭怀中人脖颈的男人在此刻又像是个向母亲撒娇的孩子,他说——
“这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