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间又倒下一棵竹子。
杜昭把斧头别在腰间,扛着竹子往院子走,把竹子往地上一扔,然后取出斧头开始去枝制蔑。
昨天家里唯一一只背篓坏了,杜昭要趁着天气好,抓紧从院后山上砍竹子来制成竹篾,然后请村里的匠人编制,省的到时候要用了麻烦。
叫他这半个书生来做这体力活是真不行,忙活半天才将将砍好两根竹子,顶着太阳,热的他脱去上衣,只打着赤膊。
将竹片摊晒在院中,杜昭简略冲洗下,从厨房取了个木盆,抓了把谷糠,准备去喂喂他的三只宝贝小鸡崽,然后再去菜园里摘点菜。
三只鸡崽埋头啄食着糠皮,黄澄澄又毛绒绒,都还没换羽,一只只还没拳头大,显得鸡圈都过分宽敞。
杜家原本养了许多鸡,鸡窝里每天都能掏出三四枚新鲜鸡蛋,那时候杜昭还在念书,每天只要公鸡打鸣,他就会起身学习。后来杜父病了,家里值钱点的东西都卖了用来给他看病,杜昭在病榻前照顾了一年半,学业慢慢也就荒废了,院里的鸡也都杀了给杜父补身体用。
鸡杀到最后杜父的病也没治好,就这样丢下杜昭一个人走了,只留给他一堆债。
杜昭前两年拼命写书,卖书,给学堂当先生,好不容易把债还的七七八八,这才余下闲钱买了这三只鸡崽,这三只小鸡崽承载着他无限的希望。
他一个人蹲在鸡圈旁,看着那三只小鸡崽自言自语:“大黄、二黄、三黄,你们能不能明天就长大……”
说完他自己都一晒,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真穷疯了。
菜地不大,就在鸡圈边上,杜昭平日里疏于打理,里面有的菜长得还没草高,偶尔有两颗长的壮硕点的,也被蛀的千疮百孔。
杜昭仔细辨别着菜,余光看到一团白绒,小狐狸不知什么时候跑出来了,在菜地里一蹦一跳,来回奔跑。
跑够了就站在杜昭手边,看着他摘菜。
杜昭一边往盆里扔,一边随口说:“这盆里的就是我们今天中午要吃的。”
狐狸看着盆里半盆千疮百孔的菜,一歪脑袋,迅速地跑远了,杜昭也没管它,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过了一阵。
“叽叽叽叽……!”
杜昭感到耳边有鸡叫声,并且越来越近,他猛一抬头,发现那白毛畜生正叼着他的宝贝大黄朝他跑来!
“把我的鸡放下!”
杜昭急得上去就抓住小狐狸,扣它的嘴吻,想叫它松开嘴,放过大黄。
“祖宗啊,把我的鸡放下行不行,我求你了祖宗。”
狐狸不住地挣扎、甩头,就是不松嘴,杜昭心急但是又不敢用劲,他生怕大黄折在狐嘴里。一个没抓住,真让这狐狸给挣脱开了,狐狸敏捷的跳到装菜的木盆里,昂着头,叼着鸡崽,向杜昭示意。
杜昭连忙说:“好好好,你真棒,你都会抓鸡了,真棒,快把鸡放下吧。”
狐狸摇头,脚跺了跺菜,又看看杜昭,杜昭不知为何福至心灵,他火窜到头顶:“我说了盆里装的菜是我们的午饭!你就算把鸡抓到盆里,大黄也不会是我们的午饭,你给我把大黄放!下!”
小狐狸听完一下子变得蔫哒哒,杜昭正想把小鸡接出来,结果大黄胆子估计到了极限,它发出急促地一声:“叽——!”
然后喷射出了一泡鸡屎,整只鸡迅速软了下去。
“嗷嗷嗷嗷!”
鸡屎正好喷到狐狸胸前,小狐狸傻了一瞬,然后松嘴尖锐地嚎叫,顶着鸡屎绕着杜昭腿转圈,好几次想要直接把鸡屎蹭到杜昭腿上,杜昭躲闪不已。
“诶,别蹭!我给你洗,我给你洗!你可别蹭到我身上!”
……
当杜昭兑水给狐狸洗鸡屎的时候,他真觉得把这祸害捡回来是一件天大的错事。
他只要稍微走神,手下停止搓洗,狐狸就会“嗷”地一声,催促着他。
杜昭愤愤地说:“别催了,我洗着呢!”
小狐狸惬意地仰躺在木盆里,杜昭用手给他梳理着毛发。
“洗什么呢?”篱笆外传来个男人的声音。
杜昭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短褂,皮肤黝黑的青年男人走了进来。
看清来人,他高兴地问:“田大哥你怎么来了。”
田岳看着杜昭,笑着说:“呦,在这给狗洗澡呢?小昭你什么时候捡的狗?”
听到这话,狐狸用爪子在木盆里扑腾起水花,冲田岳呲着牙,一脸凶狠。
田岳诧然,“这什么品种的狗,怎么这样凶?”
杜昭忙解释道:“田大哥它不是狗,这是只狐狸。”他一边给小狐狸顺毛,一边讪笑道:“我这狐狸长的俊吧?”
田岳挑起眉,看着这怪模怪样的狐狸,答了声:“俊。”
狐狸这才受用。
杜昭把水随意在身上擦了擦,从屋内给田岳搬了张凳子,“田大哥你先坐一会,我马上就洗完了。”
“成。”田岳接过凳子,笑着说:“我也没什么急事,就正好忙完了来你这随便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