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杜家小院的门被拍的震天响。
钟幻还没起床,小书生听着急促的拍门声,披着外衣匆匆忙忙自偏房里跑出。
“谁啊?”
闻见人声,敲门声戛然而止。
杜昭心觉奇怪,拉开自家木门,外头站了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小孩身穿灰袍,表情有些怯懦。眼睛想看又不敢看杜昭,低着头小声问道:“您好......钟幻是住在这里吗?”
杜昭看着陌生小孩头顶的发旋,“是的,他住这。”
小孩抬起头与他对视,刚想言语,杜昭先一步友好问道:“需要我帮你叫他吗?”
小孩点点头。
“那你先等下。”杜昭撂下句话,折回院中,向主屋里走去。
狐狸精平日里是习惯赖床,现在头捂在薄被里,胸前有规律起伏。杜昭上前直接揭开被子,夏日耀眼的阳光刺的钟幻脸皱起,“干嘛......?”
杜昭把他推醒,“你快起来,外面有人找你。”
钟幻迷迷瞪瞪被杜昭催促着起床,他打个哈切往外走,脑子还没转,直接问道:“有谁能跑这荒郊野岭找我?”
他走到院中,元宝抬头看他家殿下出来,这几日担忧瞬间化为委屈,直接冲上去抱住了钟幻。
钟幻被人拦腰抱住,低头一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大惊,“元宝?你怎么来了?!”
元宝抬起泪汪汪的一张脸,先看了看满脸震惊的钟幻,又侧头看看他身旁的杜昭。后者秒懂,适时找了个借口回屋,给二人留下谈话的场地。
小书生眨巴眨眼挤出点眼泪花,打个哈切懒懒道:“你们慢慢聊,我还没睡够,先回屋补个觉。”
钟幻应许,待到杜昭进屋了,他手摁着元宝肩膀,弯腰一脸凝重地问:“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元宝抽噎两声,点点头。
这磨磨唧唧的样子真是要急死钟幻,他用力摇晃元宝的肩膀,发问:“别哭哭啼啼的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殿下,蛇王大......大人。”元宝脑袋前仰后合,带着哭腔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失踪了......!”
听他此言,钟幻将‘失踪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长舒一口气,这大爷失踪还叫大事吗。
“祁肃失踪?应该是又逃公务了吧。”钟幻随口道:“看看蛇族最近花魁是谁,他多半在那。”
元宝看自家殿下毫不在意,甩甩头语气担忧至极,“殿下!这次好像不是蛇王大人自己跑出去的,书墨说大人现在生死不明......”
更扯了,书墨是祁渊的侍从,他上哪去能得到这种消息,“书墨怎么知道?”
钟幻压根不信,一是祁肃这人不值得别人担心他,二是元宝这小子他太了解了。平常闷不拉几的,一旦讲点什么话就喜欢夸张。
“殿下!书墨说,蛇王大人的信灯烛焰小了很多,好像......好像快要灭了!”
此话一出,紧接着钟幻背后冷汗倏地冒出来,炎炎夏日如坠冰窖。
他五指瞬间捏紧,眉心蹙起,连珠炮似的问:“信灯将灭?什么时候的事,消息准确吗?!”
蛇族王室在每个成员降生时,都会取其半片护心鳞,制成信灯。信灯燃的越旺,就说明此人命力强劲;相反,要是受到威胁,危及生命,信灯烛焰就会慢慢变小。
如果灭了,就代表成员陨落。
一族之首下落不明,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只是祁肃平日那样,离族几日并不打紧,但要是生死未卜。钟幻设想,就凭蛇族那群野心勃勃的长老,分分钟趁着祁氏兄弟双双失联的时机,颠覆蛇族政权。
当年老蛇王去世,长子刚刚成年,次子尚且年幼,蛇族长老们不是没想过扶持个傀儡新帝。最后还是靠祁肃铁血手段,杀了几个闹得最凶的才将这群长老压制住。后面勤政明治,过了好些年才算是坐稳了蛇王的位子。
元宝一脸不安,“大概六七日了,应该没多少人知道,还是书墨偷偷叫我来寻您,我才知晓的。”
那祁肃自己的左右侍卫没人发现吗?而且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是找他爹帮忙,而是这样迂回地过来寻他?
钟幻越想越不对,“为什么是书墨来,乘风他们呢?”
“而且为什么不去找父王,要跑这来找我?”
一连串为什么砸下来,元宝手揪着衣角,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我也不知道......只是书墨说,他偷听见乘风大哥和王上会谈,王上好像知晓此事,但二人并没有寻找的意思,这才叫我来找殿下您帮忙。”
钟幻有些犹疑,“父王知道了,但没有帮忙?”他斩钉截铁道:“父王不会这样做的。”
他爹肯定知道祁肃失踪的利害关系。
狐族与蛇族交好,但并不是两族相处的多么融洽,完完全全就是狐王与老蛇王两家人走得近。要是蛇族发生什么动乱,上台个有异心的,对狐族绝对是百害而无一利。
元宝听到这话,猛抽了下鼻子,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一滴滴溢出,“殿下,王上近日状态很不好,整日都在咳血,是不是这样,才没有……”
想起前些日子,传音镜中他爹咳嗽不止。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钟幻保持镇静,“没事,我现在就跟你回去,定不会出什么乱子。”
有了自家殿下作主心丸,元宝放心不少。
“你先在这等着!”
钟幻匆匆回屋,杜昭原本在假寐,听见他火急火燎进来,就坐在床边等着。他无心听钟幻的私事,但虽听不清内容,只听语气也知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钟幻满脸慌张,站在偏房门口,小书生就坐在床边安静又认真地盯着他。
“发生什么事了?”“我家里出事了!”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
杜昭住了嘴,静待着钟幻讲完,钟幻嘴唇微动,“我要回去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