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刃与银光相触,刀光如舞。
龙雨一路砍瓜切菜,将邪物切得七零八落。
于是那些形状怪异的肉块在地板上蠕动,不管周围的残肢原属于谁,索性统统拼凑成随意扭曲的模样——手装在脚部,脚装在头上,脑袋在胸口,肋骨当武器。
失血的焦黑躯体摇摇晃晃站起来,残缺的眼眶盯着在场唯一的活人,虎视眈眈。
阿赫拉站在前方,好整以暇地背着手,等待他走近。
他眼中对龙雨存在欣赏,自言自语道:“先前还以为是四方黎多虑,现在看来,她活得久,果然比我更了解你们。”
龙雨没有跟他闲谈的欲.望。
狭窄楼道包围着他,尸体的狂欢成为死亡与恶意的具象化,但排除那些虚幻因素后,他离阿赫拉不过七八步的距离,转瞬即至。
他朝阿赫拉挥刀。
“噗……”
然而又是布帛破裂的怪声。
一刀刀斩开的全是幻觉。
他环视周围,再没有看见阿赫拉,周围是烈火灼烧后的漆黑墙壁和耗尽力量终于安宁的尸体。
然而阿赫拉的气息还在周围。
龙雨咬开指尖,沾着炼金材料,在地上画了个巴掌大的阵法,状如火焰。
【破樊】,意为破除迷瘴,挣脱樊笼。
然而周围没有丝毫反应,甚至斩杀的那些邪物都消失了。
真实与虚幻失去边界,刚才所见所感的一切似乎只是他的幻想。
他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阿赫拉迷惑的。
或许从一开始就身处幻觉中了。
阿赫拉的目的是什么?
龙雨理解不了,虽然阿赫拉说了是来杀他的,但除了制造幻觉以外并无其他举动。
还是说,还有哪里搞错了?
“滋啦。”
浓烟从二楼的窗台飘入,从远方看去,联排的木屋全部在燃烧,形成真正的火线,黑夜被照得如同烈日当头。
前线的士兵正在指挥残存居民撤离。
最初的恐慌过后,训练有素的士兵创造了秩序,所有人有序撤离。
龙雨站在天台边缘时,火已经烧到脚底。
依旧没看到阿赫拉,天台上全是邪物的碎尸,好像他刚才并不是在狭窄的楼道,而是在天台战斗了一番。
一切都变得模糊,白茫茫的雪原出现在眼前。
龙雨朝前走了一小步。
他想起最初的梦。
龙涟在天台上等待他的到来,朝他微微一笑,然后被爬上来的庞然大物卷走。
那不是梦。
按照“熔光计划”,龙涟将他复活后本该直接唤醒他,将部分权柄切割给他。
然而她反悔了。
他曾经以为龙涟只是不想让他再次牺牲,但他直觉,在更深层的记忆里,一定还有别的存在,而正是这种存在让龙涟做出截然相反的决定。
雪原在融化。雪山上供奉地母的圣城,满地尸骨。
人在杀人。
脸皮下垂的祭司熟练地将人类的皮肉分离,另有人再将骨肉分离。内脏流了满地。
龙雨抚摸着被抛弃的,白花朵一般的,小孩白森森的掌骨。这是撑起人类皮囊的必需品,也是祭司眼中不愿被地母接受的部分。他们知道,土葬者的骨头要过很久才会消失。
人类的皮被蒙在祭台上,人类的肉被捏成祭品,漫长的祷告后,他看到——
地母没有给出指引。
“伟大的母亲,请告诉我们如何在这次灾难中保护自己……”
“伟大的母亲,请赐予我们力量……”
冰天雪地里,祭司在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