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浅呼吸一滞,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都知道了?他都猜到了?他都看出来了?
也是,纪翀作为一国储君,怎会愚笨到被她玩弄于鼓掌?
纪翀静静看着闻浅呆滞的样子,忽地一笑,笑意淡淡中不带有多余的感情。他伸出手,冰凉的手指在她的脸上摸了摸。
“嗯?”纪翀道,“怎么不说话了?是怕我?还是喜欢我?”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又清冷若高山之巅的云莲。
闻浅依旧不说话,纪翀收回手,后退一步,拉开和闻浅的距离。
闻浅慢慢地低下头去,抓着裙摆。
就在这个时候,夜寒走进屋子里
这个时候,夜寒嗅见房间里的古怪气味。
啊?
他小小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不会吧。
藏书阁里只有自家主子和闻浅小姐两个人。纪翀对闻浅的心意他是知道的。
但是不会吧?
纪翀不会是这样狂野的人吧。
夜寒目光呆滞地走到纪翀身边,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是太傅那边有动作。
纪翀点点头:“孤知道了,手札你收好。”
闻浅垂着脑袋,伸手摸了摸方才纪翀触碰过的脸庞。仿佛还能闻到他清冽的气息。
纪翀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你好好想想吧。”纪翀道,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藏书阁。
……
纪翀走后,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天色昏暗下来,房间漆黑一片。
好好想想。
她是该好好想想。
可她绝望地发现,她一闭上眼就出现玉行的脸庞。他的笑他的脸庞深深镌刻进她的心上,她不得不承认,她根本就忘不掉他。
就像着了魔一样的喜欢。
理智告诉她,玉行既然已经死了,她更该忘记他。也许从始至终,玉行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也许从始至终,她爱的只是她的幻觉。
纪翀是一个很好的人,他的身份高贵,他的容貌不凡,他对她是那么温柔。
可她偏偏忘不掉玉行。
闻浅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泪水一颗颗地滚出来。她好痛苦,这种矛盾的感觉简直要把闻浅撕扯分裂成两个人。
更何况眼下纪翀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她又怎么分得清他是否真的生气。
眼下他又为什么抛下她一个人留在藏书阁?窒息感绝望感如瀑布洪流席卷而来,闻浅不可控地颤抖起来,死死咬着嘴唇。
翠绿步摇被她抓得都歪斜了,发型也乱了。
她喜欢他吗?他又真的喜欢她吗?喜欢……喜欢……感情为什么这么复杂。
闻浅想不清楚。
她仿佛又变成了当年那个小小的自己,那个被闻鸿观随意地丢弃在盈春楼的自己,脆弱的、懦弱的、无能为力的。
原来她自始至终都是会被抛弃的。
……
闻浅抱头蹲在地上,沉浸在自己纷乱的思绪里,以至于没有听见纪翀靠近的脚步。
纪翀有些无奈地看着她:“闻浅小姐,还不走,是想留在藏书阁过夜吗?或者是被宫人发现,你又该怎么解释房间里的凌乱呢?”
闻浅红着眼睛抬起头看他,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兔子:“太子殿下……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
闻浅咬唇:“不要讨厌我……”
“没有。”纪翀道,“不会讨厌你的。”
“真的吗?”闻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我好难受。”
“我会派人送你出宫的。”纪翀认真道,“虽然不知道你和肃王之间有什么事情,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会多问。但是困在过往里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闻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无妨,你愿意重新开始的话,我一直会等你。”
就像从前十年一样。
纪翀看着她,心里道。
*
厚云吹来换季的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过了白露。这些时日里,闻浅还是会想起肃王。他活在她的想象中,就像活在她身边的每一个角落。
日子平淡而又无趣,闻浅变得更加内敛。闻潇会常常来看她,变着法给她解闷。今日闻潇又带着鸣鹭欢欢喜喜地走进落梅院。
“姐姐!”
近日天气转凉,闻潇穿了件淡粉小披肩,头发梳成双鬟,又配了发带。
闻浅看过去的时候,她就朝她龇牙一笑,看着又娇蛮又天真。
闻浅不觉也嘴角上扬了起来。
“我来找你玩了!”闻潇笑嘻嘻地凑过来,“你是不是也添新衣服了,不错不错,这件翠绿对襟配你恰好!你在看书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