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会看得见呢?
伊芙恩的后颈渗出冷汗,禁林边缘的枯枝在视网膜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她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却捕捉不到周遭的脚步声——仿佛有人往耳道里灌满了松脂软糖。
“怎么了?”西里斯的声音像是一道闪电,劈开所有混沌的思绪闯入伊芙恩的脑海。
他的声音和平日里似乎并无什么分别,依旧带着那种漫不经心的慵懒,但最后一个音节轻轻扬起,像是要藏起不小心泄露的关心。
伊芙恩猛地吸气,腐叶与冷铁的气味冲进鼻腔,她终于回过神来,视线往四周散去,试图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十七号马车。”像是看到了伊芙恩的动作,西里斯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次带着金属摩擦的震颤。
伊芙恩转身时,碎发荡过发烫的耳垂,视线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
西里斯正半靠在跟卢平夸夸其谈的詹姆身上,他的食指正敲打着手肘,挑起半边眉毛对上伊芙恩的视线。
不知为何,伊芙恩的情绪就这样安定下来,“回头告诉你。”
伊芙恩跟着莉莉她们一起坐上马车后,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西里斯,他的身影在暮色中裂成两半,一半浸在黑湖氤氲的雾气里,另一半在伊芙恩剧烈跳动的心脏上投下模糊的剪影。
·
礼堂穹顶的魔法星空流转着靛蓝色波纹,伊芙恩的视线总是控制不住地望向格兰芬多长桌上的西里斯,和新生队列中的雷古勒斯。
悬浮蜡烛的暖光在雷古勒斯·布莱克漆黑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当麦格教授展开羊皮纸卷时,伊芙恩注意到西里斯突然挺直了脊背,握着银杯的指节泛起青白。
“雷古勒斯·布莱克!”
凳子上的男孩比同龄人更瘦削,黑色校袍领口别着银扣,具体纹饰伊芙恩看不分明。
他走向分院帽的姿态带着布莱克家族规训过的痕迹,但伊芙恩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揪着袍角——和去年西里斯在礼堂大步流星的模样截然不同。
格兰芬多长桌突然传来刀叉碰撞的脆响,伊芙恩立刻调转了视线。
西里斯正按着詹姆的肩膀,后者却夸张地笑着往南瓜汁里丢薄荷糖,糖块撞击水晶杯壁的声音在突然安静的礼堂格外刺耳。
“以为是我?”声音毫不客气地闯入脑海,语气中尽是调侃。
伊芙恩选择无视他,重新把视线转回分院帽,关注雷古勒斯的分院情况。
分院帽触及雷古勒斯发顶的刹那,礼堂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斯莱特林!”
银绿色长桌爆发的掌声中,雷古勒斯苍白的脸颊泛起血色,而他的视线不躲不避,直直地望向自己那坐在格兰芬多人群中的亲哥哥。
西里斯正把玩着餐刀的手指骤然停顿,刀刃上映出两双一模一样的灰眼睛——一双凝着霍格沃茨礼堂的烛火,另一双仿佛浸在黑湖深处的暗流里。
伊芙恩不住地抠着手指,她看见西里斯的下颌线微微抽动,像是要把某个单词嚼碎了咽回去。
对面的詹姆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卢平在桌下轻踢了一脚。
两双灰眼睛隔着漂浮的南瓜汁壶和咯咯笑的各院幽灵相遇,礼堂穹顶的星光恰好在这一刻流过布莱克兄弟的瞳孔,他们维持了三秒钟的静默对视。
注意到伊芙恩的视线,西里斯懒洋洋地挥动魔杖,将面前的餐巾变成只纸鹤,又用了一个消失显形咒将它送到伊芙恩面前。
伊芙恩低头一看,纸鹤翅膀上用胡椒粒拼着:“别像个护树罗锅似的探头探脑”。
她一时间被气笑,刚想抬头瞪他,又听见声音传来:“仔细看看。”
伊芙恩抿了抿唇,到底还是照做,往下一看,发现纸鹤爪子里还攥着颗微型滋滋蜜蜂糖。
当她再抬头,西里斯已经背对斯莱特林长桌,正用悬浮咒让詹姆的布丁盘子跳华尔兹。
雷古勒斯坐在高年级斯莱特林中间,用银勺将豌豆摆成猎户座形状——那是西里斯曾经教他的星空图,此刻正在青豆与胡萝卜间闪烁。
“科迪莉亚·格雷厄姆!”
分院不知不觉已经进行到了这里,金发女孩从新生队列里缓步走出,浅金色长发整齐地束着墨绿丝带,校袍领口别着枚素银胸针。她落座时抚裙摆的动作干净利落,像是从小接受过严格礼仪训练。
分院帽刚碰到她发顶就向后仰去,帽檐褶皱堆叠出惊讶的弧度:“哦,这可真少见——斯莱特林!”
掌声从银绿长桌中段响起,几个七年级学生交换了眼神。
科迪莉亚走向空位时,月光恰好透过高窗落在她侧脸,伊芙恩注意到她的睫毛颜色淡得近乎透明,衬得翡翠色瞳孔像被阳光晒透的苔藓。
当邻座的埃弗里主动递来南瓜汁时,她只是微微摇头,从一旁拿了一杯牛奶啜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