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逸撑着头没说话。
理智告诉她倾诉是一个好选择,朋友圈里田淼本质上和她很像,没有何小青那富余的感性,而且从事的领域方向和她完全不重叠,无竞争关系。
……最后半句是重点。
但感性上她仍然拒绝。
到现在她也分不清是她不肯自我剖析,还是因为她不愿将和阿睐有关的事拿出去与外人议论。
田淼了然,她换了个问题:“离婚的话,蒋总那边怎么办?”
——她说的蒋总是因癌退休当太上皇的蒋决明。
当初蒋逸决定结婚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祥和。
田淼知道这么清楚就是因为她也是当初被蒋逸欠过人情的一员——她家主要从事地产、矿业,和地方关系比蒋逸要更亲密。
当时蒋逸压制顾睐那对秃鹫一样的父母就是借用田淼的人脉。
田淼信奉的是门当户对、原生家庭,因此和顾睐不如何小青投契。此时她的关心就很理性,感情方面适可而止后,注意立刻转移到真正有影响的事业方向去了。
她和蒋逸是真的有合作——不是风露和她背后的荣田系,而是源于私交建立的。
“阿奶不会怎样的。能哄住更好,哄不住,她也不会是当年那个老佛爷的。撒出来的东西想收回去?哪有那么容易。”
蒋逸睁眼,目光一丝醉态没有,似笑非笑地一睨田淼:“放心,不耽误合作。从银保监会到市里,层层都已经沟通好了,还有那么多人的兑付没解决呢,万事俱备才会起诉。届时慢牛系被处理,会叫你们荣田赚饱饱。”
田淼为蒋逸的功利猜测哂笑一声,却也没反驳,问:“顾睐呢?目前看公关是挺有效的,拉了一群明星下水,各自狼狈……不过说起来当初她就不应该接这部戏、蹚这浑水吧?她知不知道你在用这事儿搞风搞雨?”
蒋逸冷淡地说:“我又不是全能,她也不是需要向我汇报的下属。接就接了,至于其他的随便怎么看吧,正好各处趁此清理一些人。”
田淼客观评价:“是这么说,但恐怕你保护太好了。离婚的事儿被人听到风声——迟早的事儿,到时候她遇到的豺狼要很多。你真能放手?”
蒋逸皱了皱眉,感觉缓过去的那阵眩晕恶心又涌了上来。
她抓着沙发骤然使力,指甲有一段时间没剪了,掐着真皮揪出一道痕。但她神色仍然未怎么变化,至少田淼没看出来。
她悄无痕迹地干咽了一下:“我也不至于如此睚眦必报刻薄寡恩吧,离了婚就当仇人。”
田淼为蒋逸的听力理解感到无语,一别两宽就是仇人?她还以为接受优胜劣汰是每个成年人都会明白的命运挑战。
正常人在这方面是无法和恋爱脑有效沟通的,唯一收获就是顾姐仍然是可以长期持有的蓝筹股。
“行吧,那我明白了,回头事情结束后应得的那些,我照旧归给顾姐名下的乐睐投资——你要回还是要继续玩都行,我安排人和药过来在门口,干净的。”
田淼起身,将要开门出去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回头吐槽了一句:“我还真没见过这种新型的爱情模式。”
蒋逸眼皮都没抬,一动不动听着人关门,走远,隔音效果极好的包厢升起难言的寂静。
她踉跄站起来,几步抢在空荡荡的垃圾桶前,跪坐着吐得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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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圈时尚圈说大不大,说小也确实不小,顾睐再没见过蒋逸,包括她所谓的律师。
顾睐没管这些,也没问。
一来是她确实没什么可管的,当年领证签过什么协议、这些年又零零总总签过什么东西她也稀里糊涂的,蒋逸要怎样她根本没什么余地、也没有那个意愿反对,二来她也是在逃避。
她想离这些远一点,好像远一点就更能看清楚这些年的是非。
年前虚假票房的热度已经回跌一阵了,但一直没有完全消失。
从背后的资本慢牛系被揭露之后,相关公司发生兑付、老总连夜辞职出海,本身就在玩“影视+金融”的慢牛系自然而然拔出萝卜带出泥,一群明星被牵连。
违规合同被曝光的、公司倒闭的、S级影视大项目炸雷的,能按住就按,按不住就往已经恶名缠身的慢牛系身上拉扯,谁叫老总已经跑了。
从这个事件和顾睐纠缠捆绑,顾睐做出选择之后,谭俊明就没打算让它悄无声息地变成互联网悬案,最后每次提起来都和顾睐形影不离。
现在这种态势发展得就不错,最先被缠上、看起来关系最大的顾睐却是关系最小的一个,如今被兑付坑害的人们矛头对准那些宣传站台的明星,最新的热搜词条是“#乔意还钱#”。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一向不怎么接综艺、不太参加活动的顾睐需要高强度出现在台前,表明她的清白、无辜、光明正大,免得有心人恶意散布一些她已经被带走调查之类的恶意谣言,进而造成没必要的担忧情绪,使得股价下跌。
当然了,以上最后一项才是关键。
顾睐好久没这么连轴跑行程了。昏天黑地忙完根本来不及想东想西,最多关注一些生理本能需要的吃和睡。
她偶尔半夜惊醒,稀里糊涂往旁边一摸,才注意到空荡荡的床和安静的手机。
顾睐几乎都要觉得这种用事业忘掉爱情的方式极好——如果她既不怎么厌食,也不会频繁失眠的话。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顾睐受邀参加跨年庆典。
她和蒋逸在一起以后,除了宣传期间赶一些访谈为主的通告,再没有参加过综艺。头几年的时候,她还会上一些跨年晚会增加曝光、提咖,后来也几乎不再上了。
这倒不是顾睐多不食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