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恨过你，我一直......”车子过了个坑，两人臀部离地又落下，同落回去的还有“爱着你”三个字。
孟秦书没看他，“过去了，不要说了。”
*
保姆车停在客栈门口，已经等候多时。
小杨走下车，出来透透气，沙尘暴过去后，这两天的天空真的美丽，万里无云，天蓝的没有一丝杂质，温柔而宁静，不用专业相机，随手一拍都是大师级作品。
一盆水泼洒到门外，被打湿的地面热气往上窜，捧着空盆店员转身跨过一道门槛进店。
小杨横穿这条青石板路，脚踩水滩附近，伸长脖子往昏暗的客栈里头望。
但望眼欲穿都没在客堂发现南寒姐的身影
她想进去看看，再想想还是算了。
一条宛如莲藕般纤细柔美洁白无瑕的手臂从窗子里伸出来，握住窗户的拉环往里拉，吱呀一声，二楼这扇窗子被关上。
回到行李箱前，孟秦书握住推把，扫一眼房间，发现了床头柜上没有装进去的手机充点线，她拿了回来，塞进行李箱外层的小口袋中。
屋里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只剩下书桌上六桶没拆封的泡面，靳子煜说得吃面就是吃的泡面？
这里的楼梯太过逼仄，上上下下对他而言确实不大方便，刚才在楼下，靳子煜尝试了几次上楼，他的右腿现在一点不能受压，不拿掉假肢没法上来。
“嘎吱—嘎吱”木质楼梯上有两人正在下楼，靳子煜划着轮椅过去，停在楼梯下。
男店员拎着行李箱走得飞快，到楼下，把行李箱往男人身边一放，去柜台给他办理退房。
孟秦书刚到拐角平台，她手里多了一包湿巾，是在关门房门前，进卫生间瞥见的。
这个湿巾品牌她也经常用不便宜，想来必是靳子煜自带的，而且他用得到，可以擦手、擦脸，她便顺来了。
到楼下她把湿巾交到他手里，“湿巾还你。”。
“你的伤还没好，辛苦你了，小书。”靳子煜攥紧湿巾袋，神色复杂，负疚最多。
“去结账吧，我先把你的行李箱推去车里。”孟秦书说着拿住行李箱推把，想想还是有必要说：“我只是软组织挫伤不是大问题，不需要多久就能好。近七个月我都在拍戏，拍的没了时间观念，现在是九月份对吧，你不给学生上课，不去做你的科研，跑到这里来，把教学职责、研究职责和手底下的学生抛诸脑后，是不是有些任性了？”
十天前他从微博上知道小书的行踪，他向系办公室申请了十天年假，放下了一切工作，只为了来看看她。
“我......”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因为他看从她眼里看到了那颗被他伤得支离破碎的心。
*
下午一点半到达海城国际机场，孟秦书没再跟着靳子煜，而是让小杨送他去坐出租车。
戴上墨镜，戴上能遮住半张脸的大帽檐帽子，她走另个出口，坐上一辆早已打好的专车。
今天是孟坤的生日，很多年前孟坤每个生日全家都陪他一块过，现在他身边只有孟媛，而且他这副身体不知道还能挺多久，她还是想趁着他还活着，略尽孝道，不管怎么说没有孟坤的养育之恩不会有今天的她。
阳台上收衣服的孟坤听见门铃声，往厨房瞧了瞧，厨房里吸油烟机声音太响，保姆显然没有听到，孟坤进屋把手里的几件衣服暂时放在沙发上，步子迈得快些去开门。
门一开，便见一手提生日蛋糕，一手拎超市购物袋的孟秦书，握门把的手放下，孟坤请她进屋，“小书，快快进来。”
孟媛和孟坤也有半年没见到孟秦书，但孟坤的吃的靶向药孟秦书一次性付了一年，特殊药物储存在医院里，孟坤只需每月去医院领取两次。
孟秦书没立即进来，而是唇角极浅地上弯，说:“生日快乐。”
进屋换了鞋她直奔厨房，厨房里炒菜的保姆阿姨被推门出现的她吓了一跳。
经过半年的疗养，在咨询过医生后，孟坤现已能吃清淡的普食，上周孟媛回信息告诉她，孟坤已经能吃较软的米饭，也能吃一些肉类，但每餐都严格按照克数标准，不宜多食。
保姆被孟秦书请出来，撞见餐厅门口的孟坤，保姆低低头说，“孟老先生，孟小姐让我早些回去，我先走了。”
孟坤只点了个头。
保姆收拾了下身上，拿了挂在玄关柜上自己的小包，只是手还没摸到门把，门被外面的人推了进来，逐渐变大的门缝中出现孟老先生另个女儿。
这位老先生可真幸福，一个女儿每天都来看望父亲，一个女儿不但多金还有孝心。
孟媛和保姆一个进一个出，孟媛合起门，看到鞋柜中孟秦书换下来的运动鞋，向迎她来的孟坤做了个，“小书到了吗”的嘴型。
“在厨房。”孟坤眼神指指右后方厨房方向，孟媛左脚抬着，弯腰脱鞋鞋的动作卡顿，延迟约有四五秒，孟媛低头继续脱鞋。
别看孟秦书阵仗很大，其实她不过进厨房做了一碗青菜肉丝长寿面加荷包蛋，她面条下的多了，孟坤吃不了多少，剩余的她放在自己碗里，留给自己吃。
阿姨走前已把所有的菜烧好，饭也已在电饭锅里，孟媛舀了勺米饭放入小碗中，拉上厨房移门，走到孟秦书对面坐下，孟秦书看上去很饿，她只是去趟厨房的功夫，刚才还满满一碗的面条，在她手里只剩一半不到。
再看父亲，因为必须细嚼慢咽他的面几乎没动，孟媛不是不知道今天是父亲的生日，但因为他的身体她没有去订蛋糕，而是在昨晚塞给父亲二千元现金，没想到小书也记得，父亲想必现在很感动。
晚饭一结束，孟坤进了房间，孟秦书去把茶几上的蛋糕提过来放在已被孟媛收拾干净的餐桌上。
孟秦书给蛋糕放摆件时，孟媛小声在她耳旁说，“小书，爸爸可以吃一些蛋糕胚。”
“好，我知道。”孟秦书把代表岁数的数字蜡烛插入蛋糕中。
孟坤回来坐到原来的位置上，他看向孟秦书跟她宣布一件事，“小书，我和媛媛在老城区看中了一套六十五平的二手房，已经付了定金，明后天付了全款，再过一周可以搬过去。”
孟秦书眉心渐拧表示困惑，孟媛替孟坤说:“爸爸，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十多年前，那老宅子不值钱，后来那边建了机场，开发旅游业，又在大力发展新城镇，近两年房价翻了三四倍，五月我陪爸爸回去一趟把这套房交给中介处理，上个月中介帮我们把房子转手卖掉了。”
孟坤的老家在西南部山区，很多年前孟坤曾带他们回去祭祖，那里山连山，山路陡峭，小路崎岖，他的迈巴赫都开不到家门口。
那套老宅是在原来的破砖房面积上推倒重建的，三层洋房别墅有院子，院子围墙上装了电网，为了让车能顺利开进去，孟坤又出钱给村里铺了路。
那个年代的的省文科状元，孟坤是名副其实的寒门贵子，凭一己之力飞出了山沟，孟秦书记得那年，孟坤给他们这个村的所有村民一人发了五万元现金，之后全村百十号人追进家门，站在晒谷场跟他道谢，还有不少人给他下跪磕头。
之后很多年，孟坤一直有履行承诺，每年一万现金发给当地村民，即使他不回去也会让秘书去办这件事，孟坤享受被推崇，但他真金白银的付出怎么配不上一句赞赏。
孟坤从外套口袋掏出一张银行卡推到孟秦书手边，“小书，那套宅子卖了四百九十万，我自己留了九十万，剩余的分给你们俩姐妹。”
孟秦书眼神和指尖微微动，孟坤再对她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缺钱，也知道我这半年你在我身上花的不止这个数，我现在给不了你什么……”
孟秦书眼眶微红，紧抿着唇，盯着他看。
“这是我这个……父亲所能给你的……嫁妆。”孟坤眼睛也红了，两片唇绷得紧紧的却在颤动。
他这时候是不是回想起了曾经的风光，曾经孟坤也有为她们准备嫁妆，车、房、两亿现金，这些事是孟坤常常放到桌面上说得。
孟秦书真没想到孟坤会把老宅子给卖了，那里是他的祖籍。
“吃蛋糕吧。”孟秦书手忙脚乱地拿起桌上的刀叉袋子，撕开袋子取出里面的塑料刀递给孟坤，却因没拿稳刀子掉在桌上，孟秦书马上捡起来再递给他，“第一刀你……你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