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公主拿定了主意,向来是九匹马都拉不回,也不知周迈那奸猾小人会不会把事做绝,真害得女儿家落难。
都是为奴为婢的,命不由人,还要遭这等横祸,真苦。
毕菱领了公主的命,便可从清都观自在前往平康坊,出入乘坐马车,一路又有健婢护送,比她自己抛头露面要安全得多。
连她身上的新衣,都是用公主送来的华贵绸缎裁成的男装。
王阅真和伏缨对这位“卫柳”郎君唯命是从,毕菱花了些时日将伏缨家的账目、名册理清楚,又叫他们讲明白平康坊中的各方势力。
一个月的时间里,毕菱每隔两三日就要往平康坊去。
直至清明时节,不似往年斜风细雨,反倒连着几日大风大雨,乘车擎伞也难免淋湿衣裳。
毕菱索性闭门不出,安心在房中写诗,筹谋着叫伏缨声名再起。
忽听外头轰然作响,听动静叫她想起去年路过武胜关时雨水连绵,山间泥石崩落的情形。
青杏这几天着了风寒,正卧床养着,只能由青桑戴起斗笠、披上蓑衣去瞧。
她不多时便回来了:“小娘子,观里的院墙塌了一截,就在咱们常进出的小门旁边。”
青桑解下蓑衣抖落,抬眼望着檐下接连不断的雨水:“估摸着得等雨停了才有人去修——夜里咱们得警醒着些,怕有贼人摸进来偷盗。”
毕菱正皱着眉头琢磨字词,闻言只应了一声,并未放在心上。
这天夜里,侧边厢房传来时断时续的咳声,青桑捧着滚烫的药碗放在榻前的小几上,捏了捏耳垂。
她踮起脚拿铜杆拨了拨一旁的油灯芯子:“阿妹,待药稍稍放凉些再饮。”
青杏抬起酸软的手,想揭去额上闷热的帕子。
青桑拿起来去窗边的架子旁揉洗:“你也莫心焦,医师说熬过这两日,后头便好过了。”
榻上的青杏虚闭着双眼,闷声应了一句,问道:“小娘子可睡了?咳咳……”
青桑拧干巾帕,抬起窗户往外瞧。
雨刚停,正房烛火还亮着,她回头同阿妹说:“小娘子又要熬着写诗。”
青杏默默心疼自己刚给小娘子养出的几两肉,又要被那些诗句耗了去。
忽然,青桑听见外头传来窸窣声,她张望着黑洞洞的院子,回头问:“阿妹,你可听见什么动静?”
“我满耳朵又是咳喘声,哪还听得见旁的动静?咳咳……”
青桑盯着窗外,有些犹豫。
虽说清都观坐落在长安城里的热闹地界,但观里住的香客不少,院墙又塌了半截……
她正要关上窗户,窗扇被人从外猛地掀开,一个蒙面狂徒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青桑吓得将手中的巾帕一抛,回身想躲,口中高喊着:“有贼人!救命!”
越窗而入的竟有两人,为首的身形肥壮,只听他大喝一声:“住口!休得呼喊!”
声音粗粝,像是刻意压低了嗓音。
青杏撑着坐起身子,咳喘着说不出话,被姐姐护在身后。
青桑稍稍冷静下来,眼见一人转身锁闭窗扇,她抄起烛台朝他脑后砸去,无奈力气所限,只磕得他趔趄两步。
铜烛台哐啷掉落在砖地上,屋内陷入黑暗之中,惊得姐妹俩冷汗涔涔。
那人摸了一把后脑勺,掌心是滚烫的蜡油,不由大怒:“贱婢,胆敢伤我!”
青桑被人摸黑踹了一脚,正中小腹。
她倒在地上,手掌磕在了烛台边缘,忍不住痛呼出声。
青杏挣扎着下床想去扶她,可两脚还未沾地就被人按倒。
另外一人摸索着朝地上的青桑扑去,欺身而上如泰山压顶,呼哧声粗重,汗津口涎臭味扑鼻,又急又怒的青桑快要闭过气去,只能死命挥打踢踹。
床上的青杏扯着嘶哑的嗓子呼喊,可立刻被来人捂住口鼻、剥去寝衣。
她无力挣脱只好张口去咬,却被一掌掴在耳边,打得几近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