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卢修斯甩开想要擦拭的手帕。血迹在刺绣的马尔福家徽上晕开,像朵绽放的芸香花。舞曲恰在此刻变调,他看见薇薇安缓缓转过头来,望着他,黑玛瑙耳坠划过一道饱满的弧光。
订婚宴即将结束之际,宾客们酒足饭饱后,都陆陆续续地离开。早些时候德拉科和阿斯托里亚交换订婚戒指时天花板上洒下的冰铃兰碎屑在宴会厅地毯上铺成了银河。
卢修斯站在庭院里,看着几位正在离开的纯血元老的夜骐马车碾碎庭院里因为深秋天气寒冷而凋零满地的紫罗兰。他除了为德拉科开心外,只感到窒息。
他突然想到站在二楼露台上透透气,二楼的露台很隐蔽,一般不会有宾客去那里,这刚好可以把他与那些絮絮叨叨的巫师们隔离开,便幻影移形。
卢修斯到二楼露台的时候,把一人倚在大理石栏杆上抽烟的薇薇安吓了一大跳。她绿色的裙摆紧贴着腰线,黑玛瑙耳坠随着她踉跄的脚步跳动——这是卢修斯今晚第十五次后悔邀请薇薇安参加德拉科的订婚宴。
“恭喜令郎。”她的喉咙有些沙哑,清了清嗓子后又继续说:“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姐我倒是第一次见,她可真是漂亮。”
卢修斯冷冷地回应:“感谢克劳奇小姐今天赏脸出席。”他又顿了顿,“你这么晚了不回家去,在这里做什么?”
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暴雨像倾倒的天河般灌入了整座马尔福庄园。卢修斯嗅到她身上麻瓜香烟的辛辣和那股熟悉的苦杏香。卢修斯轻声为二人施了防水防湿咒,二人恰好在被暴雨淋湿之前被咒语包裹了起来。
“咒立停。”薇薇安用她的魔杖尖仅对着自己的头顶上方说。倾盆大雨瞬间朝她泼了下来,她那身墨绿色的裙子瞬间被暴雨淋湿,变成了黑色,她曼妙的身材被湿漉漉的几乎贴在身上的裙子衬托的若隐若现。
卢修斯不解。
“你说得对,时候不早了。我确实该离开了。”她正准备从卢修斯身旁经过,离开露台,她的手腕却一把被卢修斯抓住。
“拿回去。”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戒指。“沙菲克家族的东西配不上马尔福的藏宝阁。”
薇薇安突然笑出声,用手打掉了戒指。卢修斯这才注意到她已经喝得烂醉。“别装了。在博金博克行,我们两个人单独竞拍了不止二十回合,现在装什么圣人?”
“乔治韦斯莱…”他顿了顿“这就是你为自己选择的止痛药?”
薇薇安的笑声被轰天的雷声覆盖,碎在了雨里。“不然呢?和连防水咒都要计算着社交距离的马尔福先生玩柏拉图游戏?”
雷声碾碎她未尽的尾音。卢修斯在闪电中终于看清了薇薇安眼底的泪,她眼角被眼泪和雨水晕开的睫毛膏像极了蜘蛛的腿,比他去年在执行司执行任务时销毁的魂器还要支离破碎。
卢修斯愣在了原地。
薇薇安似乎开始有些情绪失控了,眼泪夺眶而出,卢修斯分不清到底哪些是泪水,哪些是雨水。“他的眼睛从不说谎。”她突然嘶吼,伴随着阵阵雷声。“他从不会在幻影移形时计算落脚点到我的距离,也不会在想给魔法部的工作使绊子,更不会…明明心里有感觉,却只做个哑巴懦夫!”
“你以为这样能改变什么?”卢修斯又为薇薇安重新施了一道防水咒,把自己的礼服袍解下,披在了薇薇安身上,冷静而又节制。
“改变不了不能使你快乐的婚姻,改变不了魔法部的流言蜚语,改变不了你那时时刻刻都要保持完美无瑕的面具,但至少—”她突然撕扯着领口,卢修斯的袍子掉在地上,瞬间被雨水浸湿,“能让你那张完美又痛苦的面具裂开一条缝!”
雷声碾碎寂静。卢修斯看见她眼底跳动的绿色火焰。那幽暗的碧火,仍是他第一次见到薇薇安时那娇蛮跋扈的眼睛里的火焰,也是他第一次在博金博克行与她偶遇时,她眼中闪烁着的俏皮的火焰;是他们每一次起冲突时,她目光里凌厉又冷漠的火焰,是她为他端上蜂蜜牛奶时,眼底散发出温柔又坚定的火焰。
也正是这火焰,此时此刻燃烧、撕裂了卢修斯心里所有理智的利刃。
“今天我通过了英国幻影移形的考试。”她的声音颤抖着,“原本想告诉你…”
暴雨冲刷着卢修斯僵直的手指。他想说刚才在宴会厅里亲密地挽着纳西莎不过是家族责任的幌子,想说他的婚姻只不过是冠冕堂皇的例行公事,办公室那些他”偶然"留下的蜂蜜牛奶杯都是刻意,更想说此刻她湿透的模样比他见过的所有媚娃都要耀眼—但马尔福字典里没有”坦诚”这个词。
薇薇安抹了把脸,雨水却越擦越多:“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我学会幻影移形后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带你去看巴黎的麻瓜烟花。“她举起魔杖划出告别的弧度。
爆裂声响起时,大理石栏杆上盘绕着的最后一片紫罗兰正好坠地。卢修斯握着凭空出现的那一枚刚才还戴在薇薇安左手食指的沙菲克戒指。雨幕深处,某个幻影移形的余波正轻轻拂过他后颈,如同叹息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