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房门不知所措,就因为他装出的几声咳嗽?
不至于吧。
他从前见别人用这办法示弱,挺管用的。
还是说,是这女子一点不知心疼人?不仅铁石心肠,嘴巴还毒得不行,竟让他死出去。
李凌恪越想越来气,奈何躺在榻上不能发作,眼睛狠狠闭上,倒头就睡。
再睁眼,已是日头高照。
混杂着金线织成的纱帘帷幔,映着日光,折射到他脸上,甚是刺眼。
他发现这里不是药房。
这里看起普通,却处处藏着华丽,陈设颇有讲究,但看不出屋主人身份。
“柳郎君醒了?”房门被推开,药童端着琉璃碗走进来。
“这是哪?”李凌恪习惯了人伺候,只拿药童当下人,随口吩咐:“先扶我起来。”
药童才不是卖了身契的奴仆,而是拜在池家医道下正经的学徒,要不是娘子亲口嘱咐他照看此人,他才不会在门外一直候着。
于是站在床前未动:“娘子说药房重地,您一直睡下去也不合适,让挪到厢房休养。”
娘子?想必就是那小娘子了。
李凌恪没在意药童语气里的怨怼,毕竟比起她,这话算是温和的。只是:“你家娘子贵姓?”
药童大惊:“您不知道?”
心道二娘子莫不是随便捡了个废人回来,练医术的吧?
嗯,像是二娘子会做的事情。
药童平静下来,反而安慰道:“无妨无妨,娘子医术高绝,柳郎君放心在这里养着就是。”
李凌恪看小药童反应古怪本该追问,可他莫名觉得,那女子聪慧狡黠,应是记仇于自己不告知真姓名,便让这人都瞒着自己。
真是一点不吃亏。
“这是娘子亲自配的药粥,让柳郎君醒来先吃上一碗。”药童虽不喜柳风,此时也只把他当病人看。
“她几时走的?”李凌恪记得她生气离开,也不知还回不回来。
药童放下碗,扶他坐起来:“什么几时,您都睡了三天了。”
李凌恪算起日子:“今日初四?”
难怪……李凌恪感知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三四成的样子,少不得连睡三天。
就是不敢想这三天里,他的人该急成什么样,京城又变成什么样。
任由药童喂粥、换药、施针、又喂粥,摆弄一番后终于清爽地坐下来。
打个了口哨,不一会儿三四只信鸽飞落在窗前,每只鸽子脚上都绑着字条。
他叹口气,他们似乎好多话要说,看来京城确实有大事发生。
确实,对于池夏来说,算得上是天大的烂事。
她要嫁人了。
准确来说,是替嫁。
池夏还从不知道,短短三天能发生这么多事,算来只有她救治柳风的那夜,睡了个好觉。
上午跟顾姨全力赶制出一件男子儒衫,正是为了堵住池广鸣的数落。
果然巳时一到,池府管家就架着马车来成衣铺接她:“二娘子,阿郎上朝前吩咐,午食一定要您回府用。”
方一坐定,池夏灵机一动:“莱叔,先绕去宫门,我去接阿耶下朝。”
一夜未归,得先把池广鸣哄好,省得回去在饭桌上被夫人讥讽。
管家靠近车帘答话:“二娘子如此贴心,阿郎知道了必会欣喜。只是您昨夜未归,不知府里的事……”
“府里发生何事?”池夏眉心一跳。
管家犹犹豫豫地告诉了池夏。
原来池府长女池楠,昨日就回京了,听说太子在法喜寺,没进城直接找了过去。
后来天黑,太子才派人来池府传话,说池楠一路疲惫,便宿在法喜寺,太子留人守着,让池家人今日去接。
原来池广鸣要她中午必须回府,是吃团圆饭。
池楠回京的原因,说起来池夏恐怕比当事人还激动。
自从太子宣布择天下动心者为妃的消息以来,京城里热闹无比。
就因为风流太子的一句,“娶妻不看门第”,青碧女子都在动心思,如何一见面就博得太子青睐。
于是街上人潮一日比一日高,夜晚空气里都是挥散不去的脂粉香。
昨日一早就有传言,太子会亲临法喜寺。
于是从西边的金光门,到六里外的法喜寺,游荡着无数善男信女。
可是他们怎知,太子兴师动众选妃只是个噱头,其目的是为了娶池家长女造势。
池广鸣既非世家子弟,也非彪炳功臣,不过前朝探花,得了户部尚书的青眼,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说起来太子妃之位,怎么也轮不到池家。
只是当朝太子,始终坚定地要娶池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