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意识到那人畜无害的蓝眼睛聚焦的地方正是他的脖子。
盯着那蠕动的触手，李鹤背在后面的手也慢慢摸上了枪。
寂静在他和海怪之间蔓延着。
终于，那海怪似是被他盯得崩溃了，捂住脸嚎了一声，那墙上的影子倏地绷直了。
盯着影子的瞳孔骤缩，呼吸一滞，他朝板机扣下。
“杰西里德，请到配对室来，我们有情况要向你说明。”
好险，他差一点就开枪了。
要是配对员一出来就看见他把“杰西”枪毙的一幕，他也别想活了。
听到广播后，海怪停止了抽泣，立刻撒腿跑向配对室，当着他的面狠狠甩上了门。
响亮的锁门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着。
看着讨厌的配对室，李鹤吹了声口哨，背着手慢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他想到了结束游戏的办法。
“你的内脏周围黑乎乎的，像是感染了海怪病病毒。不过你放心，这是二级海怪病，你的大脑很正常，很健康。”
门内穿着白大褂的配对员注意到了他，立刻闭上嘴，低着头跑了出去。
一把从不断往椅子里缩的海怪手中拿过了配对者资料，他一页页翻着。
放眼望去，配对者的职业全是海怪捕手和人鱼饲养员。
“你，你要干什么吗？”
把资料扔到海怪怀中，李鹤撑着膝盖弯下腰，黑洞似的眼睛紧紧吸着震颤的蓝眼睛。
“好了，你要怎么选呢？”
“哈，这有什么难的！”
海怪流着汗从怀里随便掏出一张配对表，使劲拍到了他的胸口。
展开那张纸，李鹤笑着拉起了海怪，哼起了小曲。
詹姆斯.斯威夫特，出生于捕手世家。
把这海怪送过去后，詹姆斯应该能快速识破并抓捕这只海怪的。
“你现在不能单独出门，我这就把你送过去。”
街上空荡荡的，灵星走着几个路人，正合他意。
想着他要搞定这猎物了，李鹤的步伐都变得轻盈起来。
监狱里死刑犯死前都会得到临终关怀的最后一餐。
这海怪还怪有趣的，李鹤突然想临终关怀一下它。
可现在他没有食物。
正常人表现关心时会怎么做呢？
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小时候妈妈为数不多的拥抱闪过李鹤的脑海。
他流血很多的时候，妈妈会抱他。
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海怪流血发红的脚，在海怪的惊呼声中，他揽腰抱起了海怪。
马上，他感到呼吸困难起来。
海怪那新生的五指触手般死死缠着李鹤的脖子。
“放松，我这是在关心你。”
虽然疼痛没有减少，但是空气重回他的肺部。
“哼，我，我当然知道。可是前面那个路人怎么指着我们?”
“那是他不礼貌。”
重重点了点头，海怪将人类拥抱行为的用法偷偷记了下来。
靠着人类温暖的身体，惬意地晃了晃脚，它还挺喜欢人类这个行为的。
只不过，它觉得拥抱久了有些疼。
橱窗的玻璃上映着两个人怪人的影子。一个一人死死得扣着另一个人的腰和膝窝，另一个人紧紧掐着那人的脖子。
二人好像随时要杀死对方。
写着斯威夫特的金色门派出现在了前，李鹤把海怪扔了进去。
看着爬在地上揉着腰的海怪死死瞪着他，李鹤摆了摆手，“干嘛？到地方了，关心结束了。”
只见海怪的脸颊鼓了起来，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好像要像他发起攻击，李鹤迅速地把手放到了抢把上。
“你们要干什么？”
随着一声怒吼，一个金发的高大年轻人端着枪走向了大门。
海怪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往他身后钻。
掏枪的手拐了个弯，李鹤把海怪推向了金发年轻人，随后高高举起。
“詹姆斯，别激动。我是来给你送配对者的。”
“你这死神离我家远点。”
詹姆斯揽着海怪，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游戏结束了。
指尖还残留着海怪的体温，他和以往一样，发着呆漫无目地走着，打发着时间。
蚂蚁又在咬他了。
感到不适，李鹤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人来人往的妓.院门口。
看着已经冻红的手笑了笑，他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兰花，我找我妈。”
看见他，前台翘着二郎腿磨指甲的姐姐见了鬼般丢掉了指甲刀，赶紧把中指放到了唇上。
“嘘——小声点，你想被你妈妈听到吗？”
可是已经晚了，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啪！
脸上被海怪打过的地方好不容易被冻麻了，现在又火辣辣地加倍疼痛起来。
巨大的力量直接让他一屁股坐到了门外。
捂住了被掌掴的脸，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凌厉，盘着头发的女人，他像孩子被奖励了糖一样笑了起来。
“妈，最近还好吗？”
“你别顶着这张脸出现在我面前。”
门猛地关上了，震得门棚上的积雪砸到了他的头上。
妈妈对他怎么做都没关系，反正妈妈爱他。
站起来抖了抖雪，李鹤打算顺着大路继续走下去，消磨掉这天的时间。
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上面是一串他从未见过的号码。
“喂！是李鹤吗？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在总部扫地的山姆。我刚才看见詹姆斯把嫌疑犯带到海怪病管理中心了，嫌疑犯可能要被治死在那里了！”
那海怪当然会被治死在那里，童年在那安过家的他对此深信不疑。
山姆吗？每次他去总部的时候，好像的确都有这么个拿着扫把的胖胖身影在门口晃荡。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嫌疑犯？啊，是那个红发的杰西吗?啊——”他抹了抹笑出的眼泪，“我说的话你也信啊?”
没等对方回答，李鹤麻利地挂掉电话，挑了个最厚的雪堆把新手机扔了进去。
死就死吧，他可没有加班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