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拿着奏折,候在殿外。原本也听到李公公说周相在里头,李公公还说可以去禀报一声,可以让他和周相一起面见官家。
被他婉言拒绝了。
可当他在外面听到里头传来一阵阵轻微的脚步声,并且逐渐靠近之时,他的心仍止不住地跳。
怎么会不紧张呢……
哪怕他根本没有施舍给自己任何东西,哪怕一个目光。
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周玦行走时带起的那一阵风。
“陈大人,您可以进去了。”
愣神之时,李公公在旁提醒了一声,陈文川才反应过来。随后装作无事般的走进了崇汇殿。
*
在皇宫之中向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女官们下了值后不可以在宫内逗留很久。所以每天女史馆一个接一个下钥之后,各女史都结伴回家。
戚容推脱有事,单独离开,前往国子监。
然史馆内也有消息灵通的人,知道一些朝堂上的风波,便拉过几个人凑着头低声道:“哎,你们听说没?戚长史被周相选中,参与了今年的春考呢!”
“真的假的?不是说女官不能参与朝堂事宜吗?”
余下的几个小女史听着都觉得格外诧异。一来这事没有前例,而来戚长史平日里为人十分低调,没想到暗地里如此乖张。
一人一句嘀嘀咕咕的,全然没有注意到戚容已经走远。等她们一顿聊完,人已经走到国子监了。
临近春考,又是晚些时候了,国子监里一下子少了许多声音。平日里那群会嚷嚷闹闹的公子哥要么去了学子云集的客栈一同备考,要么都回了家。
然国子监里那群老学究,却又很多话说。
戚容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
“林祭酒啊,你要劝劝周相,他这么做事不行的呀!”
“是啊,往年都是我们这群老家伙来的,这一下子全都让年轻人来做,岂不是要乱套了?”
一群老头围着她嗡嗡嗡,林琅的脑子都要塞不进去了。
国子监里的先生说话已经比外头好听多了,即使每天听见念叨,但总能糊弄过去。林琅只好安抚着他们道:“各位大人,这件事我不能多过问的,但意思一定帮你们转达。”
其实每次都是“好”“一定转达”,然后抛诸脑后。
这群老学究也无法,只是聚会谈学之时经常提起这事,毕竟最近朝中议论最狠的就是春考了。
正被几个夫子围攻的头疼之时,抬头看到了门口有熟悉的身影,她立马起身,然后行李道:“各位大人,我现在就回府,回府跟我官人说,可好?”
其中一位老夫子赶紧点头回道:“好,快回去说,这么多天了也没个信。”
出了门,林琅一看果然是戚容来找自己了,赶紧拉着她往门外走。
“这个点你还没有回家吗?”
“你不也没回吗?”戚容看着她打趣道。
林琅一听这话便开始牢骚道:“你不知道国子监里头的人,那群夫子可都精着呢,他们脸皮薄不敢怼周玦,便日日来烦我,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戚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没想到我们林祭酒也有如此烦恼的时候,那你回去真的跟周相说吗?”
“当然不了,”林琅语调上扬道:“我跟他们可不是同一个战线的,过两日我便安排好告假了,先避开一段时间。”
如果是周玦时是前方的冲刺者,那林琅便是后方的执棋人。春考的行事录与名册都有她的参与,只是无人知晓罢了。
“还没问你呢,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林琅突然想起了这话,询问道。
戚容今天来这里,是因为在司籍司收录奏折时发现了许多弹劾,可不巧的是已经安排了女史抄录,泄露了一二。不过她即刻关照了,不能往外泄露一个字,否则朝堂要事若外泄,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她心中还是不放心,才决定下了值后再来一趟,跟林琅说清楚。
毕竟,被弹劾的原因,也有她的一份。
“……若是周相实在为难,我也可以退出。”
“戚长史此言何意啊?是不信任我们夫妻俩的能力吗?”
眼前男子眼里眯着笑,温润有礼,谈笑间,否认了戚容刚才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