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悉观打量了一下李意言,虽衣衫简朴,但方才那一眼目光灼灼,身上有一股这个年纪少有的坚定,开口问道:
“你为何要加入我少华派?又为何选择药峰?”
李意言有些奇怪,怎么不考学识,反而问这个。
不止是李意言在奇怪,贺悉观身旁的两名药峰弟子也在奇怪,大师兄怎么偏偏对这么个背景看上去简单得不能更简单的人,多加问询。
“我之所以要加入少华派,是因为自幼便听闻贵派在江湖中不仅武艺超群,更兼药术精湛。……我出生在小地方,目睹了周围人因疾病而受苦,边城孤村却缺医少药。我希望习得药术,日后能够悬壶济世,救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李意言情真意切,贺悉观听罢,面上并未表露太多情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将姓名记录在册,给了他参加明天入门考核的信物等,看着人走出了门,“李意言,意在言外,好名字。”
这一场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李意言这一进一出之间已经停了,得了信物,仿佛重担卸下,李意言心情很是畅快,边走边踩石板路上的水坑,走远了。
就在这条路的同一方向,有一红衣少年踏着积水未干的路,向少华派据点款步而来。
一旁跟着的小厮指着李意言的背影不解道:“二少爷,您看那个人,怎么跟个傻子似的,专门挑水坑踩,就这,还来少华派报名?”
红衣少年轻轻摆了摆手:“这不是傻,这是有趣。你看他的鞋面,一点儿都没有被水溅到,把如此精妙的身法用来玩水坑,这叫洒脱!”
言罢,脚步轻盈地走入了少华派的新弟子招收处。雨后初霁,他身上所穿的红衣在光线照射下熠熠生辉,却丝毫没有违和感,反而透出名门贵气与风范。
见到堂中的贺悉观,红衣少年端正地行了个标准礼节:“在下温绯乐,愿入药峰修习。”
绯,帛赤色也,倒是名副其实,贺悉观漫不经心地想着,到少华派“这位温兄,看你气质不凡,不知出身何处,又为何选择加入少华派?”
温绯乐微微一笑:“我自幼对药学之道怀有浓厚兴趣,至于出身,我以为只要诚心向学,这一点并不重要。”
“你言辞得体,穿着不凡,恐怕并非出自普通人家吧?少华派注重弟子的心性,要求坦诚,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温绯乐心中暗想,爷爷说的果然没错,在外不可小觑任何一人,虽然面前只是少华派的坐堂执事,可这眼力与气势均是不凡,说话还很难缠。
心里犯嘀咕,温绯乐面上仍保持着淡淡笑容:“阁下所问,我确已如实相告。在下温绯乐,家业就位于这上阳城中,经营布匹裁缝生意,虽算得上富饶安逸,但内心真正向往的,乃是药学之道。”
贺悉观看着温绯乐说话时坦然昂首、自信张扬,心知普通的商贾之家是培养不出来的,再说能在这上阳城中做生意的,哪里有简单角色?不过,也未再探究其背后的家世。
少华派招收弟子的原则是才德并重、不分贵贱。
从案几上取过一枚信物,递交过去:“温小兄弟所言甚是,无论出身如何,皆可在我少华派研习,只要你有一颗求知若渴的心。不过,少华派内可是不准带小厮仆从的。”
“绯乐明白!多谢提点!告辞。”
红衣少年说完,拿了东西,风风火火地走了。
窗外虽放了晴,依然有水滴顺着屋檐滴答,站在贺悉观身后的两名小弟子见人都走了,忍不住:“悉观师兄,这可真是稀奇,之前一个接一个,全是想往剑峰涌的。一下雨,居然就接连来了两位想加入咱们药峰的新弟子!”
“你这就不懂了,哪是因为这雨啊?我看分明是因为药峰贺师兄在这坐镇!”
贺悉观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殿外的天空:“是啊,真让人期待。”
少华山的南麓,有一条宽阔而规整的石阶,宛如一条巨龙盘旋在翠绿的林海之间。石阶由青石打磨而成,质地坚硬且防滑,沿途更有参天古木遮阴,鸟语花香。
清风徐来,拾级而上,悠然前行。登高望远时,可见层峦叠嶂,云雾缭绕,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少华山北面那条陡峭险峻的登山小径。
犹如一把利剑直插云端,更有一段峭壁几乎垂直,每逢风雨交加之时,这条路更是如临深渊,步步惊心。
正因此,但凡成功从北面登顶者,不仅证明了其超群的胆识与身手,更能观其毅力、应变能力与心性。
少华派新弟子的入门考核名唤“踏云初试”,便是要求所有新弟子卯时从上阳城北门出发,经由少华山北麓上山。
卯时,天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参加少华派入门选拔的新人们已经陆续抵达上阳城北门,他们身着各式武者服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李意言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路旁,闭目养神,这个时间对他来说并不算很早。
与此同时,温绯乐也在做着最后的准备。他一身红衣映衬着黎明的曙光,傲然立于人群中,眼神中闪烁着坚定而自信的光芒:“这场选拔,第一非我莫属。”
这倒并非温绯乐自傲,他自小修炼的家传功法便是以风为基础,心法与身法合二为一,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能捕捉到空气中的微妙变化。
周围人群中有听闻此言者,不禁投来钦佩又略带忌惮的目光。
“卯时到——”更夫的打更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