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峰峰主贺辞章以及在场的所有弟子,包括与李意言闹别扭却全程默契配合的温绯乐,都不禁露出了意外之色。
汤永年的脸色微变,“此事尚未定论。一次试验并不能完全证明新法之优,还需多次验证。”
他环视四周,“原先的解药经千百年实践检验,效用稳固可靠,新法虽一时见效,但能否持久无害,还需详加观察,不可盲求一时之新。”
尽管这番话不无道理,然而,在场众人心知肚明。
今日在场的弟子心中,对既有药学体系的固守,恐怕已经松动了。
“今日之事,确实让人眼前一亮,新法炼制之效,值得深入研究。”贺悉观站了出来,夸了李意言一句之后却是话锋微转。
“然而,汤长老所虑亦非全无道理,任何药道中的新法,都需反复验证。”
“意言,你虽有创新之举,但切不可因此而疏忽日常的修习。尤其在讲学之时,理应专心致志,吸取前人经验,方能厚积薄发。故此,为警醒你日后更加踏实,本座决定罚你前往藏书阁,整理典籍一个月。”
此言既出,汤永年的脸色缓和不少。
贺悉观看了贺老峰主一眼,却并未开口。
李意言听闻这个结果,心中理解贺辞章需要维护药峰颜面,却终究有些失望。
温绯乐心中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平之气。
他亲眼见证了新方法有多成功,而今却因为了迁就一个老头,反而要让做出贡献的人受罚?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温绯乐正欲挺身而出为李意言鸣不平,然而李意言却抢先一步轻拍了拍温绯乐的肩膀,向贺辞章微微躬身,态度谦恭:“弟子确有失礼之处,明日便去藏书峰。”
见李意言如此深明大义、通情达理,温绯乐心中的憋屈更甚。
无奈当事人都同意了他也没有立场替李意言开口,脸上满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待贺辞章和汤永年等一干人都走后,温绯乐也正待负气离去。
却又想到李意言要独自承担这一个月的苦差事,脚步有所迟疑。
药峰藏书阁虽然博大精深,但与少华派闻名遐迩的藏书峰相比,可谓是小巫见大巫。
藏书峰,乃是少华派中独树一帜的存在。
不仅规模宏大,其内的书籍数量更是难以计数,整理工作之繁重可想而知。
这座山峰不似其他各峰那般专修一道,而是承载着整个门派厚重的历史。
藏书峰的主建筑是一座宏大壮观的木质阁楼群,依山势而建,层叠错落,每一层都珍藏着无数珍贵的秘籍与手抄本,无所不包。
在中原武林与魔教几十年前的那场“清世之战”中,少华山脉中原来的许多门派覆灭,不乏历史悠久者。
这些门派的传承和典籍便被后来建立的少华派所收藏在藏书峰之中。
藏书峰独占一峰,也正是为了战火再起时,能够不受波及。
李意言一人独对这浩瀚典籍,名义上又是接受贺辞章的惩罚,即便本来没什么事,也会找出诸多事来让他做,恐怕会是异常艰辛的一段历程。
温绯乐别扭地问道:“……你真打算一个人去藏书峰?”
停顿了一下,“本少爷大人有大量……实在看不得同门弟子太辛苦,要不,我屈尊陪你去?”
李意言想到温大少爷前些日子还跟他大吵一架,现在又关心他,真是小孩脾性。
“温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既是门派给我的惩戒,便应当由我自己去面对。”
温绯乐还在犹豫该怎么说服李意言答应带他同去时,贺悉观走到了两人面前。
贺悉观身着一袭青衫,气质儒雅而温润:“师弟,既然这是峰主交代下来的,我会带你前往藏书峰,确保你一路顺利。”
“温师弟也请放心,有我在,定会照顾好意言师弟。”
贺师兄不仅是峰主之子,更是板上钉钉的未来药峰峰主,一向品行端正、行事稳妥,在少华派中有口皆碑,有他带李意言去,确实能令人放下顾虑。
温绯乐点点头,目送着李意言与贺悉观一道向藏书峰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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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就是这儿了!”藏书峰峰主宁河涌见贺悉观给他带了个人过来,听贺悉观说明了来意后,略微不耐烦地把人带到了一扇紧闭的大门前。
“藏书峰平日里没人来,也没有活儿,只有古籍库需要整理,你看着干吧,能干多少是多少。没事别来找我!”
藏书峰虽然是少华群峰之一,但是比较特殊,从来不招收弟子,只发布宗门任务派人去清扫。
据说峰主颇为神秘,单独一人住在藏书峰上,也不知一天到晚做些什么。
有弟子传藏书峰峰主是少华派武功最高的人,也有传藏书峰峰主原本是位家世背景极高的一宗少主。
见到宁河涌本人之后,李意言觉得传言尽虚,这显然是个不爱管事、沉迷看书的小老头。
古籍库位于藏书峰深处,其大门常年紧闭。
其中珍贵的典籍浩渺无垠,不知凡几。
然而,由于各门各派遗留下来的古籍数量过于庞大,加之不少是用密语写就,鲜少有人能看懂。
故少华派虽为武林大宗,却仍未完成对所有书籍的整理。
这些古籍或因年代久远而纸页脆弱不堪,或因书写材料特殊。
因此,为了防止弟子们在翻阅过程中不慎损坏,或是窥见某些秘辛,少华派只能将古籍库一锁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