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堂的后院别有洞天,装潢和农家小院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院子里没有菜圃,靠墙有一排绿竹。
院子的正中央有一颗洋槐树,靠墙的位置又有一棵洋槐树。正值夏末,洋槐花开得茂盛,清白一片。
李予跟着张迟默一直绕到了院子后边,才终于到了自己的卧室。
张迟默一边推开门一边说:“你的卧室前两天刚置办好,现在就能入住。”
说着,张迟默推开门。
李予看着床上蓝色的图案和桌子上的人偶陷入了沉思。
与他一起陷入沉思的还有给他置办卧室的张迟默。
这间卧室整体来说没什么问题,整洁舒适,软床、书桌、衣柜等家具一应俱全。唯一奇怪的,是卧室的装修风格。
张迟默没想到李予会这么高,他以为李予顶多是个小学生或者初中生的样子,所以他给他置办的卧室是奥特曼风格的。
网上说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款。
整间卧室,从床铺到摆件,从挂画到抱枕,无一不是标准的奥特曼。
李予在尴尬的气氛中呼了一口气,壮胆一样把自己壮进了奥特曼风的卧室里,四处环绕一遍后,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说:“啊,那个,其实我还挺喜欢这间卧室的,全都是我没见过的东西。”
说着,他走到床边,说:“这是床吧,我也挺喜欢的。”
说完,他往床上一躺,正想安慰门口的张迟默时,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小腿露在床外边。
整个小腿,连同那双大脚,顺着床弯了下去,刚好点地。
李予说:“还能……荡腿。”
张迟默尴尬地说:“谢谢捧场。”
李予“噔”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在房间里四处溜达了一圈,最终在窗前站定,说:“这院子,我喜欢,我能一直住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你高考完之后,如果不在淮州念大学,你都能住在这里。”张迟默走了进来,“你的房间要改,明天让姜果去家具城挑一挑。”
李予“嗯”了一声,回过头和张迟默对视了一眼,又很快撇开。
张迟默颔首。说:“怎么?有话要说?”
李予心虚地咳了两声,说:“没有。”
可能是和之前的预设不同,张迟默现在这幅样子让李予十分紧张,而且,他要命地觉得他的紧张早就被张迟默看穿了。
他左思右想,打算找个突破点,赶紧把这点要命的紧张吹散了,毕竟他来是有要事在身。
后南塘的塘主和他说,他是张迟默一把短刀的刀灵,因在后南塘大战之中吸了一滴张迟默的血,从而幻化成人形。
那把短刀叫做离岳,就是刚才被他放在前台的那把。
张迟默的一滴血难以顾养他,这才有了他在后南塘沉睡一说。
他这一次过来,对外称是寻亲,实则是认主。
既然他本就是张迟默的短刀刀灵,又因张迟默的一滴血幻化成人形,必然是要收入张迟默麾下的。
他咬牙切齿地纠结了一会,考虑该怎么称呼张迟默。
难不成真的叫张迟默“主人”?
这也忒怪了。
李予在房中踱步。
在书桌前坐下的张迟默淡定地看着李予踱步,正要开口时,卧室门忽地被推开,一位长得水盈盈的姑娘就这么推门走了进来。
她推门而入后先看了张迟默一眼,随后两只眼睛就像是钉在了李予身上,那双炽热的眼神简直要把李予给看穿了。
李予蹙起眉来。
这姑娘说:“你就是李予吧?本来我还和三哥商量要不要去接你,怕你不认路,没想到还真让你找着了。你长得可真高啊,短刀的刀灵也能长这么高吗?”
“这是姜果,”张迟默起身,向李予介绍,“原身是一卷竹简,在正月堂里打杂,就住在楼上。”
姜果歪头冲李予一笑,说:“你好,我是姜果,是正月堂的门面。”
李予问:“‘门面’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将竹简展开做木门?
姜果解释说:“‘门面’的意思就是,全正月堂里最好看的人。”
“原来如此。”
姜果瞥眼注意到了房间的床铺,说:“这床对你来说是不是太小了,阁楼有年前三哥不用的木板床,不如搬下来给你用吧?”
“‘三哥’是谁?”
“是我,”张迟默走到李予跟前,说,“走吧,去楼上搬床。”
“用法术搬下来不就好了?”
姜果说:“三哥不喜欢用灵力术法,现在是信息时代,早不是万年前那副样子了,我们遁入人群中,要大隐于市,不能轻易露出马脚。”
李予偷摸看了张迟默一眼,说:“好吧。”
姜果说:“你怎么戴着帽子,不热吗?”
张迟默也循声看了过来,李予看向别处,抬手把卫衣帽子摘了下来,及腰的长发就这么散落。
姜果睁大了双眼,说:“嚯,你这头发可真长,色泽还好,厚实,果然是天生地养过的刀灵,发质就是好啊。”
李予深谙来而不往非礼也的道理,说:“你的头发也很好看。”
姜果说:“你的衣服也很好看,我穿黑卫衣就没这个效果,果然还是得高个子来。”
李予顿时觉得姜果人美心善,终于有人懂得他这一身搭配了。随后,他就好像跟姜果对上暗号了,接着说:“没有没有,你的连衣裙也很好看,衬得人十分温婉。”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一拍即合,叽哩哇啦地互相夸了一顿。
张迟默:……
得,这下正月堂有俩活宝了。
这俩活宝夸完之后,到了客厅里开始推心置腹地聊,一会李予说说他在后南塘沉睡时做的稀奇古怪的梦,一会姜果说说自己在正月堂里修过的历朝历代的文物,可谓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末了,两个人说得口干舌燥,姜果喝了一杯水,接着说:“你刚来,对正月堂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你别看我说了那么多文物,其实正月堂的生意并没有那么好,这些文物修复的单子,都是几百年几千年累积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