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迟默被入口的茶呛了两声,佯装镇定地把剩下的半杯一口气喝完了。
李予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瞅着姜果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姜果说:“这几百年来,单子就更少了,有时候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有一单,正月堂的经营实则非常惨淡。”
张迟默咳了两声。
李予睁大了眼睛盯着姜果,说:“你接着说。”
姜果说:“我们基本不靠订单收入过活。”
“那靠什么?”
“坐吃山空。”
李予:“啊?”
张迟默说:“姜果,李予还小,你跟他说这些他也听不懂。你今天倒是闲得很,不如去餐厅订点吃食回来吧,正月堂好久不见来人,今晚热闹热闹。”
姜果一脸依依不舍:“三哥,我这还没说完呢。”
张迟默抿了一口茶,淡道:“去吧。”
姜果:“你说他们家怎么不开通小程序点单呢?也省得再跑一趟了。”
张迟默:“可能念旧吧。”
*
真正把床搬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李予果然没有听从张迟默的话,还是用法术把床从阁楼抬了下来。
为了防止姜果和李予凑在一起又叽里呱啦地聊上半天,张迟默让姜果先去餐厅订餐,自己则和李予在卧室布置。
这张床是他年前淘汰的,已经放在阁楼放了几个月了,本来一直打算丢掉,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淮州市春夏多雨,梅雨季年年都有,阁楼的窗户不大,是遭阴湿天气袭击的大头。不过好在张迟默坐镇的正月堂有灵气养着,这张床一直没坏,床垫也都能用。
张迟默从自己房间给李予搬了一床被子,约莫过来二十来分钟,总算是把床铺搞定了。
张迟默拍拍身上的落尘,说:“这下床铺就是正正好了,你睡上去试试。”
李予楞了一下,随后听话地躺了上去。
这是张两米乘两米的床,李予看上去个头不到一米九,这张床是必然躺得下的。
只是张迟默没想到李予就这么乖乖地躺在床上了。
过了会,李予从床上起来,说:“刚刚好。”
张迟默“嗯”了一声,说:“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不要乱跑。正月堂宵禁十一点半,晚上十一点半之前要回来。”
虽然不知道张迟默这番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像是常识,在人间住个几天应该就能弄清楚。
李予没去细想,说:“好。”
张迟默向他走来,三五步后,张迟默伸出手,那只白皙纤细的手上挂着一串钥匙。
张迟默说:“这是正月堂的钥匙。”
李予接过钥匙。
张迟默当即收回手。在他收回手的一瞬间,李予看清了他手掌有一边泛着红,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了。
“你以后就算是正月堂的一份子了,我和你说说正月堂是做什么的。”
李予端正坐好。
他手握着钥匙,那钥匙上还有张迟默手掌的余温。
等等——
不是,他在想什么?
他在自己脑子里给了自己两个脑瓜崩,然后聚精会神听张迟默说的话。
“正月堂是一家末流古董店,单从业绩和收入来看,是濒临破产的。不过这不重要,我们主要做的不是买卖古董,而是给世间尚存的灵物存档。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还有别的神仙,别的仙灵,别的妖怪甚至是鬼魅。由于建国之后不能成精,我们得找到这些人,以防他们作恶,引起社会恐慌,懂了吗?”
张迟默的话戛然而止。
李予点点头,说:“懂了,就是说我们是个衙门。”
“对,就是没有工资领。”
“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既然是要到这些灵物,防止闹出社会新闻,那他是不是可以“持证上岗”了?
不料,张迟默一本正经地说:“你呢,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李予:……
“现代社会讲究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大多数妖怪或仙灵都待着后南塘,鬼魅则在鬼界,真正为非作歹的,几十年不见一例。”
“那还要我们干什么?”
“给那些想要为非作歹的人一个警告,我们在,他们就不敢兴风作浪。”
李予“嚯”了一声,感叹到:“这么炫酷?!”
张迟默莞尔:“炫酷吧?”
“嗯嗯!”
张迟默劝学:“那就好好学习吧。”
“……”李予觉得自己像盆被泼了冷水的花,瞬间就蔫吧了,“张迟默,姜果为什么要叫你‘三哥’,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哦,这个,”张迟默缓缓道,“我尊号‘山川之神’,姜果一开始想这么称呼我,不过实在太费劲,她叫来叫去嫌麻烦,干脆就叫三哥了。我没有兄弟姐妹。”
“她一开始是想叫‘山哥’吗?”
“……”张迟默无语凝噎,“这种事情,猜到了其实没必要说出来。”
“我也能叫你三哥吗?”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