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君愿与夫君,同生共死。”
周锦北收剑入鞘,深深看了眼女儿:"本王给你半月。"
待父母离去,周玉安立刻扯过顾苒君的手包扎。那人掌心伤口深可见骨,血渍染红素白帕子。
"你是傻的吗?"她蘸着金疮药的手微微发抖。
顾苒君抚平她蹙紧的眉:"夫君可知,那日你送我红梅簪,我在佛前许的什么愿?"
她将染血的帕子系在周玉安腕间,糯糯道:"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周玉安仓皇转身,轮椅撞翻了青玉镇纸。那方刻着"白首同心"的玉石裂成两半,恰似她此刻心境。
三更时分,周玉安在密室处理军务。阿勒坦带来的密报还带着雪水:"韩王与陇西节度使决裂,太子正在拉拢户部。"
"把这封信交给莫雅。"她将火漆印按在信笺上,"让夜郎商队把截获的军饷分水路两路运往..."
门扉轻响,顾苒君端着梅花酥进来。周玉安迅速将密信塞进袖中,语气冷硬:"谁准你未得本世子同意便进来的?"
"子然说夫君寅时未进膳食。"顾苒君将瓷碟推到她面前,"妾身新学的江南点心。"
周玉安望着糕点上栩栩如生的红梅,忽然想起那年寒冬,她为布置京都暗探入京被人追杀,仓忙之下躲进顾府,却见顾氏女在梅下抚琴,指尖冻得通红仍笑靥如花。
"夫君?"
回神时唇齿间已含了块梅花酥。顾苒君指尖沾着糖霜,正笑吟吟望着她:"可合口味?"
甜腻在舌尖化开,周玉安狼狈咽下:"尚可。"
"那再尝一块。"顾苒君又递来糕点,趁她张口时突然贴近,"妾身喂的可甜?"
周玉安被呛得咳嗽,耳尖泛起薄红。那些运筹帷幄的手段,此刻竟敌不过一块梅花酥。她忽然希望这场雪永远不要停,好把真心谎话都埋个干净。
五更天,耶律九歌踏着积雪来到梅林。周玉安正在练剑,软剑搅碎满树琼芳。她望着女儿凌厉的剑招,忽的想起二十年前,周锦北为她舞剑时的模样。
"安儿。"她用胡语轻唤,"你父王的刀,从来不对着枕边人。"
周玉安剑尖挑起落梅:"母妃多虑了,她还有用,我暂时不会动她。"
“那孩子看你的眼神...”耶律九歌将暖炉塞进她手中,“像极了我当年看你父王。”
周玉安猛然收剑,梅枝应声而断:"不过是个棋子。"
“是吗?”耶律九歌抚过她泛红的耳尖,"那你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女扮男装是父王和母妃对不起你,若你真的心悦那顾氏女..."
“母妃多虑了。”
晨光刺破云层时,周玉安逃也似的离开梅林。她想起顾苒君昨夜系在她腕间的染血帕子,想起那人说"长逝入君怀"时的眼神,想起...
“世子妃小心!”丫鬟的惊呼从回廊传来。
周玉安抬头,却见顾苒君正踮脚去够檐角的冰棱,石榴裙在雪地上绽开艳色。她下意识施展轻功将人揽下,待反应过来,已被勾着脖颈吻住唇角。
"夫君的轻功真好。"顾苒君得逞地笑,将冰棱塞进她掌心,"给你雕支红梅簪可好?"
周玉安握着沁凉的冰棱,望着廊下偷笑的丫鬟,沉着脸,一言不发。
顾苒君埋在她颈间闷笑着,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周玉安的脖颈之间,痒痒的,却叫人上瘾。
“笑什么。”
“笑某人心口不一~”
周玉安不语,只听着自己雷鼓般的心跳声咚咚作响。
茜纱窗映出纠缠的人影,耶律九歌站在廊下轻笑。积雪从枝头簌簌落下,她忽然想起漠北的传说——冰封的河流下,总有春水在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