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我闺蜜,叫姜唯。”荷皛跟姜唯从小一块淌着泥长大,也算是生死之交,感情极其深厚,某种意义上讲,是可以跟家人比肩的。
“这里的糖醋排骨很好吃,多尝尝。”
迟昉注意到荷皛用公筷给他夹菜,说起小镇的欢笑事头头是道,刚刚在路上,她对小镇的一草一木都极其熟知,与其融为一体,浑身上下的慵懒和自由感是迟昉所没有的。
娱乐圈鱼龙混杂,他早就不是一张白纸。所以,他有些羡慕荷三白。
“荷三白,谢谢你。”这句话,迟昉由衷地说出。
荷皛听言,一瞬间怔愣住,“那你是接受我了。”
迟昉点点头,“我们算是萍水相逢的朋友。”
回去后,迟昉的行李已经快递过来,他去村里驿站取,半途就下车了。
“你是不是想让我跟着你一起去跳河?”荷母音调颤抖,明显是被气得上头了。
荷母虽然性格强势,在家里拥有最高话语权。但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发这么大的脾气。
荷皛连头盔都来不及摘,就直奔家里。
可下一句话让荷皛忽然之间没了进屋的勇气。
“你跟你姐一样不让我省心,她好不容易考出去读到硕士,找到一个好工作。”荷母揪住荷文博的耳朵,鸡毛掸子在手,棕色的鸡毛低空起伏。
荷文博下定决心反抗。他已经十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几乎具备一个成年人的力量,轻易就挣脱荷母的束缚。
他退据到门口,不耐烦地说:“我逃课,我想当厨子,跟我姐有什么关系!你打我骂我都行,说我姐干吗?我姐现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比我强!”
荷母抬眼瞪向儿子,说不出一句话,手微抖,眼里盛满失望和迷惘。果真是姐弟俩,如此相像。
“你姐辞了工作,回到这个小地方养蜂,又苦又累。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你觉得强?要走出去啊。”荷母气焰慢慢湮灭,身子无力坐在沙发上,“你爷爷半生都在外漂泊,你奶奶没文化,就在家守了一辈子,最后还不是一身病走的。”
轻盈的棕色鸡毛飘啊飘,风停了,最终落在荷皛的脚边。她捡起来无声端详了一番,想笑却笑不出来,把鸡毛塞在了口袋里。
迟昉让工作室寄来一些北京的特产,准备送给荷皛一家作为见面礼。
恰逢荷家正在处理家事,他果断折返。由于只有一墙之隔,声音躲不开。
他抱着沉重的箱子,一路回屋听了个大概。
回到房间,迟昉打开电脑跟工作室团队开视频会议。
有关于维权和后续的工作,迟昉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律师把维权后续处理得很好:“似蜜这边的维权难也不难,钻了合同的空子,不好直接定违约。但我们保留的证据充足。而且似蜜那边请求私下和解。”
迟昉摇头,果断拒绝了私下和解,“事情闹成这样,私下和解绝对不可能。”
维权成功不仅能消除负面舆论,还能博得一个好名声,给黑子一个警告。
“跟张西维的团队也谈过了,张西维明显是授意下场黑你的,这基本可以确定。”经纪人军哥说,后又对迟昉说了句抱歉,“公司说不能直接公开撕,面子上要过得去。”
借刀杀人,又坐收渔翁之利。
不能直接撕,言外之意就是暗着来。
军哥嘲讽地说:“这就是狗咬吕洞宾,亏你之前一直帮他,给他介绍资源。”
这个圈子里又有几个真心长久的朋友。
迟昉一一看过黑子和水军黑贴的留证,手指敲打着桌面,他拿定了主意开口道:“但不能吃了哑巴亏。我们一向相互挟制,有来就要有往。”
“他什么时候官宣电影?”迟昉问。
“还在筹备,不过应该快了。”
迟昉把留证发给律师,“我要告黑,起诉最活跃的黑子和营销号。”
先让子弹飞一会儿。
等他官宣电影,告黑成功通告发出去,再买热搜和水军扩大影响度,让网友去评判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太阳渐渐落山,家家户户的烟囱冒着炊烟,鸡鸣狗吠,广场上已经响起广场舞音乐。
荷皛爬上房顶的天台,下过雨后的夜有些凉,她拿了家里自酿的樱桃酒,又看见出租小院的樱桃树,自言自语道:“该摘樱桃酿酒了。”
酒杯倒个半满,她浅饮一口,控制不住的难过。
她想奶奶了。
荷皛的奶奶从小把她带大,因为贤良勤劳能干早年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但是家里穷没读过书。
她做得一手的好菜,每次做了什么新鲜的菜,都会先让荷皛姐弟吃。
迟昉独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他也在喝酒,饮尽杯中酒,一眼望见喝闷酒的荷皛,她还在抹眼泪。
本不欲多管闲事,再倒好一杯,迟昉站起身,走到墙边喊:“荷三白,要不要一起喝点儿?”
红着眼睛,鼻头酸胀的荷皛,匆匆擦掉滑落到脸颊的泪,呆愣着不明所以,“啊?”
“我说,要不要一起喝点?”
就这样,荷皛提着整整一桶樱桃酒到达小院。迟昉被她的气势吓到。
又觉得她可怜。
荷皛眼睛不小,圆润有神含着泪光,脸上即将消失的婴儿肥让她更加幼态,像极了他的橘猫橙子。
想撸一把猫了。
手中的酒桶被迟昉接走,荷皛刚小酌一杯樱桃酒,此时面色红润,已经不在乎什么偶像身份了,随性坐在椅子上。
荷皛主动拿过迟昉的酒杯,“我奶奶最拿手是樱桃酒,这是她的陈酿。给你倒一杯。”
“酒多伤身,能暂时解忧愁,但举杯消愁愁更愁。”自酿的酒一般度数很高,迟昉见她大有不醉不休的样子,出言相劝。
荷皛盯他一瞬,从屋里拿出自己产的槐花蜜给他看,“我自产自销的正宗优质槐花蜜,色泽清亮,还是少中又少的水白色,解酒最好。”
酒过三巡,二人无言,寂静的院落只有碰杯脆声。
荷皛已经有些醉意,但意识清醒。
下午荷家吵架的事涌上心头,迟昉不免问她:“你为什么回来?”
荷皛听言,迷离的眼神恢复些清亮,“为钱为利。”
“为我心中理想的净土。”
“哦,还有,我恋家。”
迟昉把酒藏到桌子底下,如实相告:“其实我下午给你送特产的时候听见了。”
她其实想维持在他面前的形象,起码积极阳光一点。一下子被看破,荷皛不知道怎么回答,倒不是怪罪他听见。
“你对我没坏意,我也没有。你可以跟我说说,我不会过多参与。”迟昉这时是真的想当当倾听者,“再说我们不是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