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她一个人操持家庭和餐馆后,她的眼神变成了疲累和精明。
姜姨不太会说普通话,乡音很重,但是她丝毫不受这个的影响,“大家好,我是姜玉梅,我在家里生下来的时候,正好是梅花开的时候。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我的名字了,除了我的老姐妹。”
姜玉梅在结婚后,村里的人要么沿着辈分叫她,要么冠着他丈夫的名,叫她——建刚家。
当了老板之后,顾客都叫她姜老板。虽然姜唯冠母姓,跟哥哥一样也只叫她妈妈。以至于后来的人,都不知道姜姨有一个很美且有意义的名字。
姜玉梅中气十足地继续说,“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就是当歌手唱歌,所以我非常珍惜这个机会。可惜老天爷不给我机会。但是我今天还是来了,咱们平时哪有这个机会啊,还要感谢领导和政府。不为奖金。不为出风头,我就是想当一回自己。我在这儿谢谢大家了。”
迟昉和荷皛在台下并排站着,都红了眼圈,更别说体会更深的姜唯。她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周惜柏很少见到她在人前哭,她总是面无表情,或者笑着。
他把纸递给姜唯,默默支撑着她。
“一首风雨铿锵玫瑰送给大家。”
周惜柏眼神示意工作人员放伴奏。
最终荷皛在迟昉的和音下,获得了二等奖。姜玉梅获得特等奖,她把奖金全部给了姜唯,说:“这是给你挣的。这可是我的演出费。”
汇演结束,如天气预报所言,下起了小雨,雨点不是很密。
宽敞笔直的柏油马路一贯到底,尽头隐没在黑夜。远处麦子被雨水打湿,起伏的野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一切都是那么的朦胧,模糊,带着湿意。
荷皛一行人走在路上。
流浪家早就不见踪影,这符合他的作风,他能出来已是一反常态。
荷文博和司成刚走在最前列,他今天被允许喝酒,提着一瓶啤酒严词拒绝司成刚勾肩搭背。
司成刚极瘦,肋骨那里能看到骨头,军绿色短袖和藏蓝色裤子在风中咣当,风不住地往里灌,走起路来吊儿郎当,手指掐着烟,薄纱般的烟雾飘散。
“司成刚你他妈的别抽烟!呛死了!”荷文博恶狠狠地说。
司成刚怪笑着,似乎要为荷文博点一根。
荷皛作势要跑去夺却被姜唯抢了先,兜头给司成刚一掌,“别教坏了小孩儿!”
荷皛突然松弛了下来,手中的啤酒已经是第二瓶,脸泛着红,还很烫。
她已经上头了,神经兴奋,嘴唇沾着水光,一双眼饱满似水,在月光下浮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媚色。看得迟昉入了神。
不知是谁开始载歌载舞,有人开始喊山,还有人躺在湿凉的柏油路上,实际上是群魔乱舞,但配上正当时的年岁,天时地利人和,看起来让人心潮澎湃。
雨变得更细了,像丝线一样,沾在发丝上、睫毛上、甚至脸上的绒毛处。
荷皛高举起酒瓶,双臂展开,先是奔跑起来,后又在原地转圈,裙摆迅速绽开,飞扬起来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花瓣一般轻轻颤动。
最后荷皛停下动作,朝着远处的野山高声喊着:“理想万岁!”
随之她大笑起来,恍然多了畅快之意,她喊出来轻快很多。迟昉望着荷皛的笑脸,加之当时的环境迟昉只觉得她是耀眼的暖阳。
该死的熟悉感又来了,他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
荷皛转身面向迟昉,他身后无一人。
她不再笑,而是一本正经地盯着迟昉,她突然毫无征兆地跑向迟昉,啤酒因为剧烈的运动起沫,啤酒洒出瓶口,酒滴顺着手往下流。
可无人顾得上。
荷皛只顾上奔向迟昉,迟昉只顾上关注荷皛。
砰的一声,肌肤隔着衣服相撞的声音,沉闷得只两个人听得到。
迟昉发出闷哼一声,他稳稳接住了荷皛,手下意识的扶住她的腰和背。终于,他握住了那个链珠,有水渍,冰凉,不同于她身上的温热。
荷皛双手攀住迟昉的脖子,这下啤酒几乎全部撞出来,就像是黑夜路中央的两个人,情感在这一瞬间迸发。
荷皛伏在他的肩头,“日方,这个拥抱,当做是你作为一名演员送给真心喜欢你的粉丝的好吗?”
她的话是在跟迟昉打商量,行动却强势冲动,没考虑过后果。
迟昉舔着干涩的唇,缓缓说:“你不是已经收到了吗?”他还想再加深这个拥抱,却立马被荷皛推开。
“以后再见面,我就是以你的粉丝自称了。”她说。
迟昉莫名感受到她像是要退后一步,“我们还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
那朋友呢?荷皛想问这一句,却不敢问。
“也是朋友。”迟昉最后说。
荷皛此时才活过来,她无罪释放了。
回到家里,荷皛找出迟昉的电影海报,周边,还有那张签名照,全部恢复原位,光明正大地摆放。
她盯着签名照出神,小院前的争吵历历在目,那句‘我可以有其他的感情吗?’仍在回响。
她可以吗?
迟昉当时并未给出答案,但是早在一场杂志采访中他就回答过,“我不会跟粉丝有暧昧关系或者恋爱,这是我的原则之一。”
荷皛摸着心脏的位置,汇演时台下的迟昉的的确确地让她有了不一样的情感。可她又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