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指冲着档案袋用力,攥紧了手中这个唯一可以疏解的物体。
一路上他都机械性地跟在旁边,如同方才跟着她的担架一样。
终于来到了病房。
医生开始给他嘱咐一些注意事项,他认真听了,可是大脑却像没法思考一样根本记不住。
只记得他们说,她还没办法立马醒过来。
祁樾听到这种说辞,好似有了应激反应,他悲观地想着然后脱口而出道:“是不是还是有可能醒不过来?”
主治医生孙杰说:“她只是正在昏迷状态,会醒过来的。”
祁樾盯着她的脸,喃喃自语道:“我现在可以碰她了吗?”
孙杰说:“可以,别压到伤口就行。”
“等她醒了再看下状态,到时候我们再确定治疗方案。”
说完这两句他又嘱咐了一句抽空去办下住院手续就离开了房间。
祁樾继续盯着她的方向,对站在一边的人说道:“白于宁,你去休息吧。”
白于宁说:“你呢?我叫点餐咱们一起吃吧。”
“我没胃口,”祁樾说,“你自己去吧。”
白于宁看着平常意气风发此时却跟丢了魂一样的人,他叹了口气,“那我去了,等下回来我给你带点儿。”
他本来想说不用,可是又忽然想起她早上说的那句“记得好好吃饭”,便顿时改了口径。
祁樾嗯了一声,“快走吧。”
白于宁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接着从大门走了出去。
病房里终于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他挪动双腿,每一步都极轻,几步之遥他走的艰难又缓慢。
终于走到了她左手边,那个白花花的手腕就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左手包扎着右手又打着点滴,两只手看起来都很痛。祁樾抿唇,轻轻地碰了下她冰凉的手指,“家里的粥喝了吗?”
“……”床上的人当然没有回应。
“今天的消息也没发。”
他走到床头,摸了下她的脸颊,“以后补上,休想赖掉。”
他呆愣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想起了手里的东西。
祁樾拉了个椅子坐到了床边,抬手看了眼手中这个用蓝字加粗写着“档案袋”的东西。
标题底下还有三行空白栏,一行写了他的名字一行写了他的手机号码。
看着这个熟悉的字迹他吐出一口气,想看又有点儿不敢看。
少顷,他拿出了里面最厚重的一部分。
他翻了一下,发觉这是蓝海公寓“612”的购房合同。怪不得这么厚,拿出来这个档案袋就立马少了一多半的重量。
他看了一眼便放到了一边。
继而他拿出了另外一叠。
看清这是什么之后,祁樾的脸瞬间就更白了几分。
他把这个名为“墓地买卖合同”的东西扔到一边,接着拿出了下一张纸。
这张A4纸带着六七个手印,是她的自书遗嘱。
日期正是她去律所那天。
祁樾看着上面写的内容,纸张顿时被他攥出褶皱。
他抬眼盯着床上的人,直接把剩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一个是白色的信封,一个是透明的封口袋,还有她的身份证户口本银行卡和一张器官捐赠的志愿登记卡。
他扫向这些东西,率先拿起了透明的封口袋,都不必取出来,透过袋子就能显而易见地看见里面装着他们的耳扣还有他送她的桔梗项链。
她一直都喜欢做收纳,什么东西都喜欢用袋子分类装着,哪怕这个时候也依旧如此。
祁樾似是幽怨地看了她一眼,牙齿也在这个眼神中咬的咯吱作响。
几秒后他拆开了这个封口袋,取出了里面的东西重新给她戴了上去。
再次坐回到椅子上,他掩面缓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把刚刚的东西都丢回到档案袋里,眼前就只余留这个白色信封。
这个信封中间有个折痕,但是看起来依旧很新。
他有点儿不敢看。
这么一会儿遗嘱遗物遗产都被她安排完了,剩的这个不会是遗言吧?
所以他盯着这个物件看了好久才终于有勇气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没拿出来的时候他本以为是她写给他的话,可是当他拿出里面已经有点儿旧的信纸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这是他写给她的那封信。
祁樾捏着手里的东西心中的不解一层一层地袭来,他很意外此刻的局面,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她要保存着这个?
他紧蹙眉头,又想起了今天在咖啡店时沈立说过的话。
“十七……”
“到底有多少事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