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别走那么快！当心点别摔着了！”巧儿在后面追赶着，累得靠在假山上弯腰喘气。

“哒哒……”细微轻快的脚步声在巧儿面前停下。

“大小姐，您终于……”巧儿脸色先是一喜，但低头时她又愣住了。

不足她半身高的女童睁着双圆润光亮的大眼睛，正仰视着她，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忽上忽下的，似是在发光。

“二小姐。”巧儿直起身恭敬的行礼。

“怜儿——”远处的乘凉亭内突然传来一声苍老急促的声音。

女童听到后对巧儿点了下头，用手指了指凉亭的位置。

“阿奶想见见怀音。”女童白嫩精致的脸上满是认真。

巧儿感到为难，她半蹲身子与二小姐平视，温和的说：“二小姐，老爷不让大小姐单独见老夫人。”

女童抿了下唇，点头后便转身去了凉亭。

“怜儿，过来。”一位面容异常苍老的老太太朝女童招手，深深的沟壑像倒挂的钩子划出令人心慌的深度，脸整个耷拉了下来，眼睛瞪得很大，样貌甚是吓人，让人不由疑心：

这样面容诡异的老太太当初又是怎么成为前奉恩侯夫人的？

小莫怜乖乖的趴在阿奶怀中，小手轻轻环住阿奶略有许佝偻消瘦的腰，脸轻轻蹭动着她的衣裳。

“怜儿。”老夫人抬起枯瘦的手，温柔的抚摸着怀中女童的后脑勺，嘴角却不由得带着丝苦涩。

莫怜仰起头，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阿奶那消瘦到尖锐的下颚，阿奶在难过……

“阿奶不是想见见怀音吗？”她们刚才路过花园的时候就看见在阳光底下扑蝶的怀音，看得阿奶的眼睛都挪不开了。

老夫人听到后，眼睛一酸，眼眶都红了，她道：“怜儿，我只是在想你。”

以她这身子骨，是活不了多久了，但怜儿却最终要待在这吃人的深宅大院中小心生活，若没有她的庇护，谁来可怜可怜她的怜儿啊……

莫怜闻言只是把头埋得更深，细细嗅着阿奶身上传来的厚重沉香味以及掩盖不住的一丝腐败潮湿的气息。

…………

“老夫人出殡——”

往日威严肃穆的奉恩侯府门囗挂起了白色灯笼，来往之人皆面色庄重，唱吊人站在漆黑的棺材旁大声喧唱。

棺材尚未下钉，棺盖虚掩着，依稀能看见棺中人可怕吓人的脸。

有人偶然撇到，先是吓得一哆嗦，后来反应过来，用衣袖遮着脸似是在哭泣，但脸色倒是惨白了许多。

概因棺中人的眼睛是睁着的——似是死不瞑目！

奉恩侯一脸悲痛，他跪在棺材旁：“娘！你怎么就去了啊！”

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泣不成声，来客也用袖子掩脸，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悲伤氛围中。

小莫怜被直直拉着跪在地上，她抬着头，目光似穿透棺材落到阿奶身上。

奉恩侯叩首，小莫怜也跟着嗑头。

棺中人的眼睛不知何时合上了，面容突然安详慈蔼许多。

“钉棺——送葬——”

一捧捧黄土倒入坑内，将零星几点黑色彻底淹没。

奉恩侯府——

来宾陆续散去，只余几位仆从收拾大厅内的摆设。

侯爷松开拉着女童的手，他坐在主位上，目光犹如利剑般刺向站在堂下的小莫怜。

“听说你是母亲收养的？”奉恩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女孩。

当初听手下的人说老夫人在破庙里捡到了一个被人丢弃的女婴，他也没多在意，再有人请示的时候，他就直接把这女婴认作养女，送到了老夫人房里。

这老夫人素来蛇蝎心肠，若不是她亲儿子意外死了，还轮不到他这庶子做这位置。

这女婴算是他的一种讨好手段，毕竟这老夫人的母族颇有背景，虽说两家并不亲密，但卖个好，也能为他添砖加瓦，世人皆说他孝顺，让他在皇上面前也多了分荣光。

只是老夫人死了，这女童倒成了麻烦……

小莫怜莫名有些神游，不在状态，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不太聪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