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丞挤眉弄眼。
尚书愣是看不出对方想说些甚么。
好在有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这时能进到大理寺狱中的,也就只有侍御史与被传唤来的裴监察御史罢。
三位大人矜持的转头,向后看。
却见着三人。
多出的那位是近来风头正盛的兰补阙。
三位大人立即知晓侍御史的用意。
据传,兰补阙似与十一殿下交好。
庆阳公主大婚隔日,还有人见着这二人从同一间屋子里出来哩。
同榻而眠,莫过如此。
只怕这交情不一般。
兰潜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三位大人眼神炙热,在兰潜与裴渡二人之间流转。
这两名青年人是知礼数的,进到监牢之中,并未因好奇而四处打量,而是垂着眸,只在行礼时抬眉聊表敬意。
可三位大人这会儿巴不得两人大大喇喇的往前看,放肆看!
御史中丞轻咳一声。
“裴御史,你且到前边来,听得清楚些。”
司玦本是飘忽着眼神去偷看兰潜的,毕竟先前发生了那般尴尬的事。
却是瞧着瞧着,另一人走到前边来,司玦的面门一灼。
他抬眸,在昏暗中撞见一道炙热的目光。
哦,这位裴御史的眼神就像是狸猫见了老鼠,绿油油的。
裴渡上前一步。
司玦的小心脏莫名一突。
他将这短暂的心慌归结于这位新来御史的酱色皮肤。
如果此人头上多个防伪标志,再壮实些,那司玦心里就不止突这么一下了。
并未认出来人的司玦淡定越过裴渡,看向后方。
“?”
怎么回事?这三位大人如此激动为那般?
司玦再去看裴渡,那猫眼变成了狼目,绿的更为狰狞。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位裴御史。
“裴渡——”
是在庆阳的婚宴上!这人还给他敬了酒!难怪眼熟!
司玦:“……”
“??????!!!!”
三位大人没有错过司玦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愕。
三人互看一眼,点了点头。
是本人没错了。
御史中丞好整以暇地“呵斥”裴渡:“裴御史,你走得太过了,退几步,案桌在这儿呢。”
“殿,下。”
裴渡转身前,以唇形向司玦传递心中所想。
司玦:“……”
完犊子了,这三个老登使阴招。
他就说怎么突然叫来一个“陌生人”,原是要试探他。
本来离社死还差一层薄薄的纱,现在好了,纱没了,底裤也飞飞。
马德!都怪赵遇!
“这位玉,玉娘子,你且说说今晨发生的事罢。”
……
东市,安乐坊。
正是做买卖的好时辰,街上行人却是噤声立于檐下,望着一队队甲兵涌入市尾,分两翼蹿入安乐坊中。
侍郎宅中,血流成河。
十步一人,了无气息。
赵遇穿堂而过,直奔后院。
骁骑卫将某处别院包围的水泄不通。
两名禁军怒目圆睁,长矛交叉,挡住赵遇的去路。
“何人擅闯?!”
赵遇面色凝重,从袖中取出一块金令。
待进到院落中,杜侍郎被五花大绑,歪歪扭扭地躺于砖石之上,闭目昏死过去。
束缚住杜侍郎的绳索浸着鲜血。
“中郎将。”赵遇拱手。
立于前方的骁骑卫统领转身,见着来人,眉间平添一分愠色。
“赵大人这是顺风嗅到了血腥味,前来查探的?王某佩服。”
赵遇自然知晓这武夫话里的意思,骂他是条狗哩。
“比不得大人。”赵遇这话是对着王中郎将说的,可他看向的却是院门处。
一队人马撞开把着门的骁骑卫,直奔院内而来。
“叶统领。”
“赵大人。”
来者乃青羽卫中郎将。
赵遇踱步至一旁,蹲下身查探户部侍郎的鼻息。
人倒还活着,也无大块外伤,杜侍郎身上浸湿衣裳的血都是别人的。
“王大人今儿是迷路了,怎的领兵到本官巡逻的地界上来了?”
青羽卫巡逻皇城东面,骁骑卫巡逻主道与东面,虽是临靠着的,可安乐坊与主道隔了三条街,怎般也搭不上边。
骁骑卫竟是先青羽卫一步觉察到户部侍郎宅中异动,更是领兵闯入侍郎宅中拿人。
骁骑中郎将冷笑一声。
“这倒不是,本官今日亲自领兵巡街,一轮未尽,却是遇上杜侍郎府上家仆求救……”
“境况实在紧急,这才带着一小队禁卫破门而入——”
现在不是争吵逾矩的好时候。
叶统领压下心中不满,蹙眉问道:“究竟发生了甚么?此般惨状……”
赵遇捻了捻手指,眉目深沉。
他起身,听骁骑中郎将道——
“杜侍郎买凶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