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秦父的惨叫声渐渐变得微弱,直至消失。
秦行舟和顾白对视一眼,从彼此的脸上看见了些许惊恐神色。他们都猜到,外头可能发生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
秦行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简陋武器,对身边的人说:“顾白,我觉得,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顾白安静地看着秦行舟。
秦行舟抿了抿唇,补充说:“那个假扮成我妈妈的人太凶残了,我们正面硬刚很危险。”
听秦行舟这么一说,顾白随手掂了掂手中的椅子腿,确实感觉它有点轻了。
他很希望此刻有个电锯。
对付杀人狂,就该使用杀伤力巨大的电锯。
“所以……”顾白犹豫着开口,“我们还得再装一装,寻找合适的时机再出手。”
秦行舟微微颔首,赞同说:“是的,偷袭,是最安全的方法。”
他们又在卧室等待了一会儿。
随后,秦行舟朝顾白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准备先出去看看情况。
顾白咽了口唾沫,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椅子腿。
秦行舟一手拿着武器,一手拧开了卧室的门。
开门的瞬间,刺鼻的血腥味涌入他的鼻腔,视野被遍地的鲜红肉块占据。
一个身穿长裙的高挑女人半蹲在地上,低头料理着尸体,柔顺的长发垂落,遮掩了她的眼睛。
在长发拂动的间隙中,女人嘴角的笑容若隐若现。
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顾白站在秦行舟身后,踮起脚,探着头,想透过门缝看一看发生了什么。
在他的视线即将越过眼前人肩膀的时候,他整个人被眼前人挤回了屋内,与此同时,卧室的房门猛地关闭了。
或许是顺手,秦行舟反手合上身后的门后,还不忘把椅子腿卡在了门把手与门板之间。
由于这门是内开门,此时卧室里的顾白根本就无法再打开房门。
顾白被当下的情景搞蒙了。
他在里面拉了拉门把手,发现门板纹丝不动。
“秦行舟?”顾白担心惊扰外头那个假的白冰柔,只得压低声音,极为小声地喊着秦行舟的名字,“秦行舟!你关门干什么?”
隔着一道单薄的门板,秦行舟没有给予门里的人任何回应。
他的心跳得比刚才还要快。
扑通扑通扑通!
胸腔里的血色心脏慌张跳跃,忽而鼓胀如气球,忽而收缩如红果,仿佛差一毫米就要跳出身外。
虽然在此前的梦魇中,秦行舟无数次看见家禽的尸块,但真人的尸块,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厌恶憎恨的父亲,失去了生机,七零八落地躺在家里的地板上。
那两颗时常饱含怒气的眼球,变得黯淡浑浊,沾染了灰尘,无助地滚落在墙角。
乍一眼望去,好似两颗乌黑的火锅牛肉丸。
这场景很解气,但也很恐怖,突破了人能忍受的生理极限。
之前,秦行舟不想亲眼看见母亲的尸体,是因为他害怕自己太过伤心。
现在,他不想让背后的顾白看见父亲的尸体,是因为他担心对方太过惊惧。
哒哒哒!
彷徨中的秦行舟听见身后传来门板被敲击的轻响。
他知道是门里的顾白在用指关节敲门。
顾白想让他开门。
然而,向来顺从顾白的秦行舟,此刻选择了拒绝。
他压低声音,一边把椅子腿卡得更紧,一边试图安抚门里的人。
“没事的,你在里面安静待一会儿。”
客厅里,刚犯下杀孽的高挑女人站直了身体,动作优雅地转过身,染血的雪发在半空划出一道弯月般的虚痕。
她依旧在模仿白冰柔,在看见秦行舟的第一眼,就冲他展露出温柔而慈爱的笑容。
这个长相打扮酷似白冰柔的神秘人,十分愉悦地通知秦行舟:“小舟,你爸死了。”
说话间,她保持着微笑,缓缓抬起手,用沾染血迹的手指擦了擦自己的脸。
那张脸美丽而精致,在方才的杀戮中,它已经染血,此刻再被这么一抹,表面血迹更多。
“我们家里再也没有讨厌的人了。”
神秘人深深地凝望着不远处的秦行舟,脸颊因刚才的胡乱涂抹而出现更多血痕,似一道道歪斜带笑的嘴唇。
同时,由于她本身就是在笑,再加上这些新增的痕迹,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长了无数张嘴巴的微笑怪物。
秦行舟身处那双血色眼眸的直接注视中,整个人仿佛被无边的寒意笼罩,浑身的血液险些要冻结。
他强迫自己抬起眼皮,带着一股牺牲求死的坚毅,毫不露怯地与对方隔空对视。
“是啊,”秦行舟努力粉饰太平,“我们家最大的危险分子死了,我们现在全都安全了。”
这话在知道内情的人看来,实在是有点可笑。
曾经的暴力分子挂了,但现在又来了一个新的危险分子,所以无论如何,这个家,算不上安全。
闻言,神秘人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她深情地望向秦行舟所在的方向,“幸福的一家,从今天开始。”
虽然秦行舟直面着神秘人的视线,但他总感觉对方不是在看他,而是穿透他的身体,看向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