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刀
最终章晓昭没能来。深圳到了雨季,小庄的工作最近正忙,怕是没时间接待她。平息了情绪后,小庄可以笑着聊天,也让章晓昭放下心来。于是两人约定有更合适的机会再见。
小庄继续着自己的生活,如同无事发生。只有她自己知道存在于她心底里的混乱,闸门处生了裂缝,堆积的一切又滋长,无处可逃,就相互挤压着咆哮。
日复一日地,人在轮回里出不来,刀尖割破水面,余波也要震动上万毫秒。
和小庄交往后顾辛的第一个生日碰上了个不太繁忙的周五,在邀请了小庄,又征求了她的同意后,顾辛请了些自己的同事和朋友到家里小聚,调子定得轻松,只说是介绍一些背井离乡的“深漂”相互认识。
顾辛已经在深圳买了套房子,不大,但平时招待几个朋友也够了。提早说好了吃火锅,小庄离得近些,就先去,布置了基本的设备、食材、酒水,蛋糕也由她取好了带过去。
小庄给顾辛准备了一条领带作为生日礼物,花了半个月的工资——不便宜,但也能承受。她右耳上戴着一枚珍珠耳钉,精致漂亮,是不久前她过生日的时候,顾辛送的。他曾经问过小庄为什么耳环只戴一边。
“这边的耳洞已经闭合了。”那时候小庄摸了摸自己空荡左耳垂上的小小凹陷,心里觉得答不对题,但顾辛没再追问。
“五分钟。”
顾辛发了消息来。
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小庄呆坐在沙发上,看挂在电视正上方的一张照片。顾辛给她看过自己的摄影集,那是他拍过最满意的一张。热烈的、耀眼的,光晕层层叠叠的很绚烂,旋转着五光十色,是夏天正午的日光。
直视它就接受伤害,要么就错过。
“一分钟。”
室内的灯光单调又苍白。
也许是在电梯里发的消息。因为等小庄收到,回过神来,还没起身,就听到门口输入密码和人的谈笑声。门被推开,顾辛先挡着人往屋里看,见小庄笑着迎出来,才放开搭在门上的手,让一路来的同事进门。
小庄拥抱顾辛,在他的耳边道了句“生日快乐”,在友人们的起哄声里,轻轻的吻落在小庄的头顶,然后是他的道谢。西装的布料让人觉得坚硬,他们分开,还站在一起,但隔着小小的距离。
一直就隔着这样小小的距离。
在朋友面前的顾辛和在小庄一个人面前的他不太一样,朋友之间总会有很多玩笑开,他会大声地笑,会大开大合地动作。下属和他也没什么距离,离得近了勾肩搭背,离得远就抬手招呼。
餐厅里餐桌上开了两个锅,吃的喝的前前后后放得有些挤,来的人多也坐得不松快,有些小菜、水果、饮料就放在不远处的茶几上,朋友们吃起来端着碗来来往往走动,伴着升腾的蒸汽,氛围轻松又热闹。
他们备了酒,但没人喝。也许是因为平时应酬不得不喝了太多的酒,果汁和汽水罐子被一排排的摆在椅子边桌脚下。所以一顿饭吃完,人也都是清醒的,至少没人因为酒精醉。
转着汽水瓶问真心话,一群人想着法子让玻璃瓶口朝向顾辛,问出他谈过三个女朋友、最近两次请假都是为了约会、加班的时候把工作带回家做也是为了约会……隔着小小的距离,小庄只是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笑,直到瓶口转向她,坐在右边顶头的小姑娘兴奋地抢过发问权。
“嫂子说,有多爱我们顾哥?”
人声、掌声、笑声忽地抬高。小庄转头,视线的余光扫过对面墙上那张照片,落在顾辛的脸上。他笑弯了眼睛无奈地摇着头,轻轻拍了拍小庄扶在膝盖上的手。
“这要怎么说呢?”小庄脸上的笑意未变,谁也看不到她害羞、生气或者别的什么。
他们看到她抓住顾辛的手,拉着他靠近自己,吻在他的嘴唇上。
一伙人玩到很晚,直到送走了最后一批朋友,小庄留下来陪顾辛收拾——其实也只是把要留下的剩菜剩饭密封塞进冰箱,碗筷丢进洗碗机。屋子被折腾得太乱了,顾辛说等天亮了找保洁来整理。
夜深人静,屋子里只剩机器运作时发出的不太大的嗡嗡声。小庄站在餐桌旁,喝自己杯子里剩下的一点果汁,然后打开水龙头准备洗。
顾辛接过去,于是小庄退后,揪了张纸巾低着头擦手。
“我送你回去吧?或者……今天就留下,客房收拾过。”
小庄“嗯”了一声。对于一道选择题来说,这不是个好的答案。顾辛擦干杯子又擦了手,抓走小庄攥在手里那团湿透了的纸巾,扔掉,拉着她侧身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他的两只胳膊分别搭在餐桌和椅背上,把小庄环在他的气息里。
小庄摇了摇头,还是一样带着笑。
当顾辛再一次靠近的时候,手托着小庄的脖子和腰,愈渐亲密交缠的呼吸里充斥着香甜的葡萄汁味道。被压抑着的欲望呼之欲出,男人干热的嘴唇落在她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