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了一会子话,又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大哥蒋祺舟、二哥蒋祺云与二嫂程韵枫一同来了。一起往院子里坐去,又说三弟蒋祺桦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对方是扬州书画大家白毕巍家的三女儿白琴燕。这位小姐与三弟有青梅竹马的缘分,家风也好,倒是一门好亲。两家择了个吉日,半月后成亲。
我们又一起去拜见了外公。外婆在阿瑜七八岁时便过世了,外公从未纳妾,外婆去世后更没有续娶。他如今年近七旬,只看着晚辈们过得好便高兴了。
我们进去时,外公正与三弟说着成亲送礼的事,见我们来,又与我们一同商议。商定了,又想起一件事,问阿瑜当年离开将军府时,接济她的是何人,想让我们引来一见。我们应下了,即刻驰书发往洛阳,唤贺辛然前来。三日后,贺辛然带着给我们和外公的年礼到了扬州。外公见了贺辛然,又知道他是蒋先生的徒儿,不禁老泪纵横,与他把盏夜话,聊了许久往事。
当年,阿瑜的母亲蒋遇嫣与一名侠客两心相悦,此人是蒋慈声先生的忘年交,当年也颇有声名。他给阿瑜的母亲留下了定情信物,说等她想好了,便托人把信物送给他,给他带个话。只是阿瑜的母亲因着家里的意思,也有些犹豫,就这么一犹豫,半月后,那名侠客为了伸张正义而死在了一个扬州□□手上。几个月后,那个□□又被当时总部设在扬州的风华盟灭了,为民除害。再后来,蒋家和陆家说亲。陆平升发誓会对阿瑜的母亲好,阿瑜的母亲也以为陆平升是真心相待。最后,就是我们都知道的事了。
外公说,要是当时让阿瑜的母亲和那个侠客走了,后面这些事也不会有了。他如今,只能将后悔和愧疚加倍弥补在阿瑜身上。
贺辛然应邀在蒋府住了两三日,因着年后风华盟还有许多事务,不得不告辞了。外公亲自将他送到门口,叮嘱他道:“小友,往后,你们还得相互多多帮衬着。你是个好孩子,你们的情谊最是难能可贵,且得珍惜啊。”
贺辛然笑着行了一礼道:“这是自然的,我们三人认识得久,这份情怎么也丢不得。这几日,也多谢老先生的照拂。晚辈盟中还有事务,各位,告辞了。日后若得缘,还会再见。”外公让我们把贺辛然送出城门去。
我们与贺辛然在扬州城门口作别,并与他约定,三月时便往洛阳去找他。
二月初,阿瑜在蒋家过了生辰。不久后,三弟与白家小姐成亲了。外公一向清简惯了,也教导孩子们不奢靡张扬,三弟的婚宴办得倒是简单,且不说上官贞颜的婚宴,甚至比徐州郡守家的婚宴还要简朴。家中剩余的钱,外公要么用在接济邻里百姓,要么捐给了军中,要么捐给了一些穷苦寺庙和道观。也是因此,外公不论是在朝为官还是告老在家,都颇得人心。
二月中,雪慢慢化了。二表嫂生了个女儿。那孩子生下来就白白胖胖,甚是可爱。外公让阿瑜来给她的小侄女取名字。最终,阿瑜敲定了蒋闻钰三个字。
三月,春寒料峭,我们与外公作别。外公虽没有强留我们,却明显看出是依依不舍。其实那日我们送完贺辛然回来,听见外公对大舅父说,何尝不想让我们留下来。只是,他还是要尊重我们的意思,也不想看着我们因为他的一己之念,被捆在家里。我们进门时,也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这件事。
“一定要多回来看我啊。”外公握着我和阿瑜的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一定的,外公。”阿瑜握住外公的手,又向其余的人一一道别,又与外公寒暄了一阵,终是上马离开。
路上,我对阿瑜道:“我从未过过如此生活。倒是别有滋味。”阿瑜轻笑道:“我也未曾知道。原来这才是正经的家的感觉。”
我扬眉一笑道:“怎么,我和你的家就不是正经的家了?”阿瑜笑着一抡我的脑袋道:“怎么就不是了?这两个不一样罢了。”
我摸着脑袋笑道:“我自然明白。”从前阿瑜在陆家,勾心斗角,受尽欺辱。面对这种大家族,她从不觉得会有什么好过之处。她曾经还在担心,怕蒋家也会像陆家一样。而如今,蒋家却能给她真正的亲人的感觉。三月里,冰雪消融。她心中的冰雪何尝不在融化。
扬州的桃花开了。我折了一支别在阿瑜鬓边,与阿瑜一路踏花而去,直奔洛阳风华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