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撵,宫中常用的飞行法器。
有皇帝特批,不受永安的禁空限制,来无影去无踪。
它此时正停在北楼屋后,有树影遮蔽之处。
白轻霄屏退了下人,独自一人登了上去。
墨书……他想去的的话,他会有办法去的。
这东西会把他载去一个让人无法高兴的地方,他想,就当是回去看看那株老梅花树好了。
当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不被期待的时候,时间反而过得很快。
他在云撵中闭目养神,仿佛对俯瞰太衍山的山水风景毫无兴致。
不到一个瞌睡的时间,云撵便将他带回了皇宫中,落地的摇晃打破了他的沉静。
云撵停靠处亦隐秘,藏在神殿后院中。
早早有内侍在等着他,“您先去里面浴身沐香,陛下待会就来了。”
白轻霄轻轻点了点头,“有劳王内官。”
王内侍低着头在前面引路,只兢兢业业的做着分内之事,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才出去几天,神殿看上去没有一点变化。
王内侍将他引到偏殿后,便关好门退了下去,留他一人在殿中。
案几上,一应妆点工具已准备齐全,均匀地在精致的锦缎上铺开。
他毫无迟疑地坐下,伸手将第一支小刀拿了起来。
对着水波纹铜镜,一番不算熟练的操作之后,一张俊雅的脸,在镜中展露出来。
几天不见了,云郁离。
铜镜中熟悉的脸,让他心生恍惚。
这几日在青峰学院的生活,虽不算特别美好,却宛如另一种人生。
他就像地沟阴暗中的老鼠,偶尔窥得几丝天光,便心生贪念。
他长舒了一口气,随着铜镜中这张脸而来的,还有身份。
再次见到这张脸,他突然对接下来的事情心生恐惧。
他将铜镜调转,铜镜背后的水波把他的脸扭曲,才好过一些。
压下心中的千丝万缕,将自己收拾妥当,换上一身法袍,便往主殿去。
绣满符文的法袍,在阳光下华光流转,衣袂在风中浮动,显得人格外飘逸,遥远不可及。
因为他回来,殿内早已经清空了闲杂人等,只留一个八/九岁的小童照应。
小童见到他来,忍不住拿黑溜溜的眼睛使劲瞧他,却只是默默行了一礼退了下去,再次只留他一人在殿中。
神女像依旧高高端坐,俯瞰的眼神神秘而威严。
手中的梅花,还是他离宫前亲手所折。
花朵奄奄一息,失了的光彩,却仍旧在枝头,不肯萎去。
“郁离。”一道庄严威严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
云郁离看着那支梅花走了神,竟不知皇帝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他心中暗暗一惊,连忙转身行礼:“参见陛下。”
“快起来。”
皇帝立在门槛之侧打量着他,目光如柱,眼神犀利,仿佛要将人看透,洞悉人心深处的秘密。
“谢陛下。”他规规矩矩地谢礼起身,动作不敢有丝毫错处。
“几日未回神殿,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职责?”皇帝第一句,便是责问,仿佛生怕自己的孩子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的父母。
云郁离早已习惯这样的的对话。
“郁离不敢忘,心中日日牵挂着着祈神之事。在青峰学院时,每日都会在小神女像前祈祷,不敢有一日懈怠。”
皇帝听了,暂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第二问随之而来:“自你六岁时,神女一梦满天祥瑞之后,十余年来,再无神迹。你可知是何缘故?”
皇帝的话,把六岁那场梦的记忆,清晰放到了云郁离面前。
他当年虽小,对那一场改变了他境遇的梦,他却记得很清楚。
与那场梦同时来的,是当年满城的祥瑞。
那场祥瑞被称为神迹。可面对神迹的他本人,却不清楚神迹从何而来。
如今无神迹是何故?云郁离更是不知。
可他却不能说不知。
他道:“神之心迹,郁离不敢揣测。如今大渊在陛下的治理之下,国盛而民强。神有神之法度,人有人间帝王。想来真神也不能随意现身,干预凡间之事。”
似乎是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皇帝沉吟半晌。
第三问第四问随之而来:“真神不随意现身,那神姬呢?你与那林姓之女相处了几天,可有觉察到她身上的灵力是否当真不寻常?”
“她……”云郁离不敢犹豫,将楼明月给搬了出来,“如郁离老师所说,林氏女的灵脉似乎出了问题,灵脉时而破碎时而凝滞。如今郁离和她接触时日尚短,所以尚未察觉出其他不寻常。”
“哼!”皇帝冷哼一声,“这么说你这几日毫无进展。”
俗话说,皇帝一怒,大渊的国土都有抖三抖。
云郁离连忙道:“陛下,郁离与她相处甚欢,求陛下再给一些时间,一定能有一个结果。”
“郁离,”见他似乎有些怕了,皇帝的语气又缓了下来,“不是朕要逼你。听说你在大神殿祈神那天,把墨锦的药倒了,自己跑出去了。祈神之时,如此不恭敬,朕实在担心你。你可知错?”
云郁离只能跪了下来:“郁离知错,只是……只是心急了。”
皇帝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心急,可是朕也答应过你,一定会让你老师将青薇神姬的手书给你。”
“郁离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