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怎么卖的?800,够不够?”
风花小雪的指尖狠狠扎进手心里,她咬着唇几乎就要冲上去,被明月一把拽了回来。
“妈妈!”
“阿鹤……不……不卖了,我不卖了。反正这苦日子又不是只过了一天,小雪公主已经说了会让我们吃饱饭,我不卖了!”
声嘶力竭的呼喊之后,拉扯、挣扎的声音再次被寒风送入小雪的耳朵,她看到那位母亲死死护住自己的孩子,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仿佛是一场默剧,整个世界的声音在这一刻离她而去。
稍稍心动的买主深觉自己被耍了,当场发怒,一脚将那位母亲踹在地上,母亲把孩子抱在怀里,毫无反抗。接下去是踢打、拳头,母亲隐忍的闷哼、孩子无助的哭喊,小雪都听不到,可是那两张痛苦的、狰狞的、绝望的脸,仿佛有人拿凿子在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凿刻,她不得不将这两张脸永久的、恒长的记在心底。
身边的人动了,中年男人抬起腿一脚将买主踹了出去,然后世界的一切突然开始鲜活了起来,喧闹的声音再次流动起来,充斥在她的耳间。
然后中年男人看向她,没有说话。
小雪知道这个男人的皮套下就是那个杀了整个天守阁所有人的刽子手,她从男人的眼睛里懂了些什么。
“不救他们吗?”
回天守阁的路上,小雪忍不住提问。明天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我杀了那么多人,手上沾染了那么多的鲜血,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有这样无聊的善心?”
小雪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年,我要看到今天的一切在雪之国消失,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只能请你去死。你应该清楚,雪之国上万人中,我为什么会选择你来成为新的大名。”
小雪当然清楚,因为她是前任大名的女儿,是民众认可的具有继承权的公主。
明月没管她在想什么,冰冷的留下一句话走进天守阁。
风信已经等在那里,几个忍族的首领和一些大臣坐在边上,明月走进来,他立刻恭敬的起身,站在旁边。
“怎么回事?”
明月走过风信的身边,顺手从他手里拔出自己的剑,理所当然的坐了下来。
“大臣们在商议怎么重新划分权力,忍族的族长们……”
风信立刻开始汇报,只说了第一句话就被打断,明月手中的剑脱手,随着“当”的一声,狠狠钉入墙壁之中,随之落地的,是一位大臣的头颅。
“权力?谁想要?有胆子划分权力,总得有命享用,刚刚这位是杀鸡儆猴,如果还有,我不介意让雪之国的朝堂换血。懂了吗,诸位?”
众人一言不发,有些人已经开始出冷汗,衣服湿哒哒的粘在后背。而明月还没结束,她抬起手,大半没进墙壁的剑“噌”的一声飞出来回到她的手中。
明月靠着椅子的后背,一边丢给小雪一本笔记,一边继续威胁着众人。
“小雪公主是这个国家的大名,风信从今天起是所有忍者的负责人,在这个国家,我只想听见这两个人的声音,如果有别的声音出现,”
明月停顿下来,长剑再次指向地上那个已经断气的尸体。
“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所有人都明白,风信也好,小雪也好,实际上都是傀儡,雪之国现在真正的主人,是眼前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魔头收了剑,转身走出去,独留下风信和小雪收拾残局。
小雪翻来笔记,笔记的第一页上洋洋洒洒写着几个大字。
国以民为本,社稷为民而立。
她死死盯着这行字,她看不懂,只觉得“民”这个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仿佛一柄利刃扎进她的脑子里。
她落荒而逃了。她冲出天守阁,看到魔头孤独的背影在风月中渐渐远去。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恨这个魔头的,不论是什么原因,她杀了那么多人本身就是十恶不赦的事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里没有一点恨意呢?甚至她有那么一点不想让她离开,甚至看着她这样独自一个人离开,她想上去走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走下去呢?
风雪如刀,无情地割裂着空气,每一粒雪花都像是细小的冰晶,刺骨的寒冷穿透了明月的衣物,直击骨髓。她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团团白雾,很快就被寒风吞噬,消散得无影无踪。四周是一片苍茫的白色,偶尔露出的岩石,像是大自然的牙齿,冷硬而尖锐。
她感到自己几乎马上就要被这片天地吃掉,被咀嚼,被吞咽,被炼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