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魏家那崽子,哦那个人,他之前跑出去一次,然后被梅哥、梅华勇给抓回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又精又犟还敢逃跑,我们当然就生气啊,就把他打得狠了点,差不多留了半条命吧……”
瘦狗嘴唇嗫嚅着,见云揭没有暴起把枪顶在他脑袋上一枪崩了自己,才瑟缩着接着说:
“我们以为就凭他身上那些伤,死了的概率都比跑了的概率大,谁能想到他后来又醒了!一醒过来,就不知道怎么地说通了梅华勇……可能也就是梅华勇他本身就是个变态吧,人家睡着的时候就守在旁边痴痴地看,看就看吧,那傻/逼真精/虫上脑地带他从地道里面跑了!”
瘦狗说到这个还有点委屈,苦哈哈地小声哀嚎:“我们……我们要不是为了找他俩,根本就不会暴露。”
跑了。
这两个字轻轻地敲在云揭心头,却在他的内里掀起一阵狂风。
纵使云警司在一线干了多年,也很难想象一个被一群人包围、殴打、监/禁甚至几度昏迷的年轻人,究竟是有怎样的意志再一次策划一场逃跑,并且成功了,甚至策反了其中的一个嫌疑犯。
“去查。”
云揭拿起对讲机,对频道里的所有人说:“在场所有探员按编号分成三组,其中一二组负责善后工作,包括押送嫌疑人、联系被拐儿童家属以及后续的审问,三组所有人跟我走,今天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质给我找出来!”
男人踏着警靴退出昏暗的车厢,孤高的身影融进这片荒凉广袤的江景,身后则传来瘦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声:“警官,警官大人——你别走啊,行行好吧,我家里还有个瞎了眼的老娘等着我呢,你说好要给我减刑的——”
“砰。”
囚车大门再次闭合。
云揭凝眉闭目,在心中梳理着江滩沿线里每一个魏长黎有可能去的地方,他正沉思着,一阵嘈杂紧急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男人如有所感地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看了眼来电人,表情在心事重重和“果然如此”之间摇摆着。
是小李。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小李急惶惶的求助声:“老大,那个颜院、颜院长甩开我跑了!”
时间的指针陡然回拨,如命运齿轮飞速向后扭转——
一个小时前,警司署。
警署部门内大部分探员都跟着云揭出了外勤,只有还在加班的后援部门人没走全,偌大的空间里少见的空荡,竟难得显现出了宁静之感。
小李探员泡了一杯咖啡,并从自己工作厨底翻出一盒都有些发潮的软中华,十分殷勤地双手奉上给眼前的人:“前辈!请您教授我强大的技侦之力吧!”
颜序静静靠在署里待客用的沙发上,脸上噙着一抹极淡的笑。他没接小李递给他的东西,只慢悠悠说:“我没有受过专业的技侦训练,这些肯定是你们更在行。”
男人声音明明也客客气气的,但他整个人却显得很清冷,有种让人难以接近的感觉。
小李“嗳”的一声抬起头,嘴唇不可思议地颤了颤:
“所以您的意思是,您完全是靠天赋和智商实现了对我们全组人的碾压吗?那我们明天是不是该集体辞职,然后组团去菜市场买根面条吊死!?”
颜序平和地接收了这个玩笑,似是看眼前这个小伙子投缘,竟然破天荒地与他搭了句话:
“我的工作属于生命科学那方面,偶尔也会参与一些心理研究项目,你们在警司署工作的压力应该会很大吧,要不然我给你做个心理评估?”
“真……真的吗?”
小李受宠若惊地隔着自己咸菜干一样的裤子大力搓了搓自己的腿,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吗?”
颜序目光垂落,微向前倾将手肘放在实木桌子上,状似不经意地托了托腮:“我能怎么办呢,云揭不是让你看好我吗?”
小李闻声脸色“嗵”的一下红了,像个成熟饱满戴小眼镜的苹果精,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半晌,才扭捏地为自己的老大辩解了一句:“云警司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还请您别太怪他。”
颜序眼皮微掀看他一眼,随后和煦地一摆手,竟然真给小李做起了心理测评和辅导。
小李探员感觉自己简直要幸福地飞起来,整个人都沉浸在柔软的棉花泡泡里——
和他聊天的颜序从高不可攀的“颜院长”不知怎么地变成了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颜医生”,连身上最后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都消失了,亲和得像国际科教片里温文尔雅侃侃而谈的大教育家。
小李一个常年去法医休息室里热盒饭和冷藏沙拉的小小警探,人生中哪曾有过这种神仙一般的待遇!